“苏总，” 他终于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像冰锥一样，清晰地穿透雨声和她的喘息，扎进她的耳膜，“我的技术，不卖。”
六个字。轻飘飘的六个字。
却像一记无形的重锤，狠狠砸在苏晴的耳膜上，震得她脑子里嗡嗡作响，眼前一阵发黑。所有的愤怒、质问、甚至那点强撑的气势，在这六个字面前，瞬间被抽得干干净净。她张了张嘴，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一股冰冷的绝望，顺着脊椎骨迅速爬满全身。
就在这时，林默身后的房间里，突然传来“噗”的一声轻响，接着是电器断电特有的、微弱的“滋啦”声，然后彻底安静下来。唯一的光源——头顶那盏昏暗的白炽灯，灭了。
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，只有楼道里时明时灭的声控灯投进来一点微弱的光晕。
林默似乎对此习以为常。他看也没看僵在门口的苏晴，转身就朝黑暗的屋里走去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“今天天气不错”：“跳闸了。老毛病。”
苏晴像个木偶一样，僵立在门口冰冷的穿堂风里。昂贵的羊绒大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，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。她看着林默在黑暗中熟练地摸索着，走到墙角一个同样老旧的电表箱前，打开吱呀作响的箱门，拨弄了几下里面的开关。
“啪嗒”一声轻响。灯没亮。
林默似乎低低地咕哝了一句什么，苏晴没听清。他又弯下腰，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同样布满灰尘的、看起来像是电饭煲的东西，拔掉插头，熟练地拆开了底盖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、城市霓虹的微光，检查着里面的线路。
他半蹲在那里，背影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，动作却专注而熟练，仿佛在修复一件极其重要的精密仪器。空气里只剩下他摆弄零件时细微的金属碰撞声，还有窗外淅淅沥沥、永无止境的雨声。
苏晴站在门口，雨水顺着她的发梢、衣角滴落，在脚边积起一小滩水渍。她看着那个在昏暗光线下、专注地修理着一个破旧电饭煲的背影，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冰冷的荒谬感，夹杂着灭顶的绝望，彻底淹没了她。她精心构筑的商业帝国正在崩塌，而她唯一的救命稻草，此刻却在这个散发着霉味的出租屋里，平静地修着一个价值可能不超过一百块的电饭煲。
他刚才说什么来着？
“我的技术，不卖。”
第五章：
三个月。对苏晴来说，漫长得像三个世纪。
星耀科技的总部大楼，曾经象征着锐意进取的玻璃幕墙，此刻在苏晴眼中，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败气息。总裁办公室依旧宽敞明亮，昂贵的红木办公桌光可鉴人，但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运筹帷幄的自信，而是一种沉重的、令人窒息的压抑。
“苏总，这是…这是本季度的财报初稿…” 财务总监的声音干涩，双手捧着一份薄薄的文件，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，小心翼翼地放在苏晴面前，指尖都在微微颤抖。
苏晴的目光落在文件封面上那刺眼的红色标题上。她没有立刻翻开，只是伸出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，轻轻拂过冰凉的纸面。指尖传来的凉意，似乎能一直冻到心里去。
“念。” 她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厉害，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疲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