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TM死了。
又莫明活了。
眼睛一睁,回到一九八五年,十月十八号下午三点。
红星机械厂那破喇叭还在吱哇乱唱《十五的月亮》,空气里一股子机油混着铁锈的味儿!
韩一墨那张肥猪脸就杵在我眼前,油光满面,唾沫星子喷我一脸。
“齐夏!你狗日的不想干了就滚蛋!敢偷老子的东西?反了你了!我的厂长老婆把你,开除了!”
我低头,看着手里捏着的那本蓝皮账本,指关节绷得发白。
就是这玩意儿,上辈子要了我的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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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小时前。
我猫腰溜进厂长办公室,心快从嗓子眼蹦出来。
木头柜子最底下那个抽屉,没锁死。
我摸到了。
冰凉的硬壳本子,拿出来,手指头沾了一层灰。
刚揣进怀,门哐当一声被踹开。
灯光惨白,照得韩一墨的脸青面獠牙。
他身后站着肖晨泽,他那个便宜厂长老婆,穿件红格子呢子大衣,俏生生立着,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坨臭狗屎。
“老齐?”她声音尖细,带着点儿假模假式的惊讶,“你咋在这儿?偷啥呢?”
韩一墨两步冲上来,肥手直接掏我怀里的账本。
“好你个齐夏!厂里待你不薄,你敢做贼!”
我死死护着,那账本边角硌得我肋骨生疼。
“我没偷!这是证据!韩一墨你贪了厂里多少补助款,这上面记得清清楚楚!”
韩一墨脸色一变,眼神狠得像要吃人。
肖晨泽走过来,香水味冲鼻子,她轻轻按住我胳膊,声音软得能滴出水。
“老齐,别闹了。快把东西给老韩,回家好好说,行不?”
上辈子,我就信了她这鬼话。
账本交了。
然后?
没有然后。
开除通知第二天就贴厂大门上了。
罪名:偷窃厂里财物,破坏生产。
我成了全终焉市的笑话。
没过半个月,我出门让一辆渣土车撞飞了。
腾空那时候,我看见肖晨泽和韩一墨站在街边,俩人手拉手,笑得那叫一个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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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齐夏!你聋了?!”
韩一墨的吼声把我魂拽回来。
办公室外围了一圈人,指指点点,没一个敢吭声。
肖晨泽还在那演:“老齐,听话,把本子给韩厂长。有啥误会,说开就好了嘛。”
我看着她,看着这张我上辈子迷得神魂颠倒的脸,胃里一阵翻腾。
我咧嘴笑了。
“要本子?”
我把账本往怀里又摁了摁,贴肉藏着。
“行啊。叫保卫科来。叫警察来!咱们当面锣对面鼓,把这本子里记的每一笔烂账,都说道说道!”
韩一墨眼角猛地一抽。
肖晨泽脸上的笑也僵住了。
“齐夏!”韩一墨压低声,威胁味儿十足,“你别给脸不要脸!把本子给我,我当你一时糊涂,给你留条活路!”
“活路?”我啐了一口,“老子不要你给的活路!”
我猛地抬手,指着窗外:“让大伙儿听听!听听你韩大厂长是怎么把国家发的技改资金,揣进自己腰包的!听听你是怎么跟……”
我话头猛地刹住,眼睛死死盯住肖晨泽。
她背后那条线,现在不能扯。
扯出来,我这刚捡回来的小命,又得玩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