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忽然察觉到不对劲。
现在并非节假日,她一个在沪城读顶尖大学的人,怎么会突然为了「拿东西」跑回一千公里外的老家?她的借口太拙劣了。
我问她为什么来,她说回家拿东西。我看着她空空如也的背包和风尘仆仆的脸,突然明白了,她要拿的那个「东西」,就是我。
在我的追问下,她眼神躲闪,最终低着头承认。
「我在朋友圈……看到你发的讣告。」
她立刻跟学校请了假,坐了一夜的火车,又转了几个小时的顺风车,千里迢迢赶来陪我。
我愣住了。
当着爷爷的遗像,我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:「林小晓,做我女朋友吧。」
她先是一怔,随即红了眼眶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爷爷的丧事办完,我仍需在家多待几天处理后事。
而学校那边的舆论战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升级了。
李美美在班级群里发布了裁剪过的聊天记录。
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满心欢喜期待父母到来,却被朋友无情背叛的、无助的弱者。
截图里,只保留了我冷冰冰拒绝她的那句「去不了」。
她的「七仙女」室友们则在群里当捧哏,一唱一和。
「美美太可怜了,好心当成驴肝肺。」
「就是,小地方出来的人就是不懂人情世故。」
「为了点小事斤斤计较,对女孩子这么凶,真下头。」
看着她们P图级的聊天记录和一唱一和的表演,我算是明白了,有些人颠倒黑白的本事,比川剧变脸还快,而且人家还不用化妆。
一些不明真相的同学开始被带节奏,私下里议论我「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了」。
我百口莫辩,感觉自己被泼了一身永远也洗不清的脏水。
辅导员的电话终于姗姗来迟。
但他开口不是主持公道,而是劝我「大度一点」。
「叶凡啊,李美美同学年纪小,说话直,你一个男生,多担待一下。」
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,像是在应付一件麻烦事。
「现在事情在同学间影响不好,你看,你主动在群里道个歉,这事就算过去了。」
我反问:「老师,是我爷爷去世了,是她让我扔下灵堂去当司机,是我被骂了,现在要我道歉?」
辅导员叹了口气。
「叶凡,要顾全大局,别让事情闹大,对你没好处。」
辅导员的「顾全大局」翻译过来就是:我们这艘船上有人吐了,你别嚷嚷,赶紧把呕吐物吃了,这样船就干净了。凭什么?
我挂了电话,一股无名火冲上头顶,烧得我理智全无。
我气得想立刻在群里跟她们对线,把所有事情都抖出来。
林小晓一把按住了我准备打字的手。
「你现在跟她们吵,只会变成一场混战,最后谁也说不清。」
她的声音很冷静,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。
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,但证据可以。」
她像个运筹帷幄的军师,拿过一张纸,帮我冷静地分析局势。
「李美美的优势,是她营造的舆论和所谓的性别『优势』。我们的优势,是事实和道理。我们现在要做的,就是让事实自己说话。」
她看着我,目光坚定。
「所以,从现在开始,停止一切公开回应,不要理会任何挑衅。我们只做一件事:收集证据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