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庄的管事姓孙,是个把精明写在脸上的胖子。他斜眼瞥着我,像在看一只误入金库的麻雀。
“小姑娘,我们这儿门槛高,没个百八十两银子,不接待。”
我没说话,从袖中取出我娘留下的那根最粗的金条,“哐”地一声放在柜台上。金光晃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。
“孙管事,”我开口,声音不大,却字字清晰,“我想跟你做笔买卖。”
孙管事脸上的肥肉堆起一个假笑:“哦?什么买卖,值得姑娘拿这么重的本钱?”
“买粮。”我直视着他,“南方新米,三个月后,价格会翻三倍。”
他嗤笑一声:“小姑娘家,莫要听信市井流言。今年风调雨顺,粮价稳得很。”
“是吗?”我淡淡一笑,身体微微前倾,压低声音,“孙管事可知道,上个月,工部侍郎李大人的外甥,为何突然被调离了江南河道?”
孙管事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我继续说:“因为他在治河的账目上,做了手脚。那笔钱,本该用来加固堤坝的。如今堤坝已是外强中干,只要一场暴雨……孙管事觉得,朝廷的赈灾粮,能赶在粮价飞涨之前运到京城吗?”
孙管事的额头,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他盯着我,眼神从轻蔑,变成了震惊,最后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探究。
“你……是谁?”
“一个想赚钱,也想活命的人。”我收回目光,重新靠回椅背,“我出金条,你出渠道和人脉。我们联手,囤积江南所有能买到的粮食。三个月后,要么我们盆满钵满,要么……我们一起等着吃土。”
这已经不是预言,而是基于前世记忆,结合当下朝局,做出的一次精准推演。我赌的,是人性,是贪欲,更是他对信息的渴望。
孙管事沉默了许久,久到我以为他要拒绝。终于,他一拍桌子,沉声道:“好!这买卖,我孙胖子干了!”
第一桶金,就这样,在一场惊心动魄的对赌中,到手了。
半个月后,我用这笔巨款,买下了京城西郊一座废弃的道观。它破败不堪,却胜在位置隐蔽,四通八达。
我没有大兴土木,只是找到了一个叫“鬼手”的工匠。他曾是宫里的营造匠,因得罪了权贵,被砍了双手,流落街头。
我给了他一双用机关驱动的铁手,和足够他下半生衣食无忧的钱。
“我给你一个地方,你给我造一个‘无影’的地方。”我对他说,“我要这里,能听得到京城任何角落的风吹草动,但任何人都找不到它。”
鬼手浑浊的眼睛里,第一次燃起了光。他不是在为我建一座道观,他是在重建自己的人生。
“无影阁”,就在这座破道观的地底,悄然诞生。
而我的第一步棋,也终于落向了那个最危险的棋子。
我没有再派人去七皇子府,而是通过万通钱庄的一条隐秘渠道,将一张纸条,送到了赵绥那个最忠心、也最机灵的小太监手上。
纸条上,只有一行字:
“三皇子赵楷,明日晚亥时三刻,会在‘醉仙楼’的天字号房,收受户部李侍郎的贿赂。证据,就在他左手第三个书架的暗格里。”
我没有送证据,我只送了一个机会。
一个让他从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,变成一头可以撕咬对手的孤狼的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