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毒女归来
青石板缝里钻出的野草蹭过我脚踝。我数着相府门前的石狮子,左边第三只缺了半截獠牙。
"姑娘请留步。"管家拦在朱漆大门前,他袖口熏着檀香,眼神却往我粗麻衣领里钻,"可有拜帖?"
药箱带子勒进肩胛骨。我摸出半块玉璜,缺口处还沾着干涸的血渍。管家脸色突然变得比府门口的白灯笼还难看。
穿过回廊时,十几个丫鬟挤在紫藤架下窃窃私语。有个穿杏红比甲的突然尖叫:"她鞋底沾着坟头土!"
我低头看自己磨破的绣鞋。确实,昨夜刚刨过城南乱葬岗。
花厅里熏着沉水香。姜玉柔端坐在黄花梨圈椅上,雪青裙摆连道褶子都没有。她递来的茶盏描着金边,我闻见藏在碧螺春里的腐骨散味道。
"妹妹受苦了。"她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,袖口暗纹在光下泛出青紫色——那是浸过毒粉的痕迹。
我捏住她递茶的手腕。太瘦了,骨头硌得我掌心生疼。"姐姐的蔻丹真好看。"拇指擦过她精心养护的指甲,腐骨散粉末簌簌落在她裙上。
茶盏突然炸开。瓷片扎进我手心,血珠滴在青砖地上变成黑色。满屋惊呼声中,我舔掉掌心血迹——果然掺了断肠草。
"哎呀。"我把碎瓷片按进她最宝贝的焦尾琴,"手滑了。"
姜玉柔的尖叫卡在喉咙里。她保养得宜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,琴弦沾血的地方冒出细小的白烟。
老夫人杵着鸠杖进来时,我正用染血的手指翻谢家退婚帖。金箔纸割破指尖也不觉得疼,毕竟十年前试药那晚,我早就把痛觉留在毒池里了。
"沉璧。"老夫人鸠杖点地三下,这是当年地牢里的暗号,"你姐姐突发恶疾,该去瞧瞧。"
我经过琴案时,听见桐木面板发出细微的爆裂声。姜玉柔蜷在锦垫上抓挠手臂,她腕间戴着的鎏金镯子,和我生母尸骨上取下的那道勒痕分毫不差。
谢惊澜的帖子突然变得滚烫。火漆印下压着半枚指纹,和乱葬岗女尸脖颈上的掐痕一模一样。
第2章 鸠杖惊变
鸠杖叩地的回声还在梁上绕,老夫人突然喷出一口黑血。暗红血点溅在松鹤屏风上,像一串腐烂的梅子。
"祖母!"姜玉柔扑过去时袖中掉出香囊,我脚尖一碾,碾碎两颗伪装成茉莉的毒丸。
太医们挤满雕花拔步床。最年长的那个切脉时,手指在老夫人腕间金丝镯上多停了两息——那镯子内壁刻着苗疆符文,和我腰间银铃的纹路分毫不差。
"邪风入体。"老太医的官帽翅抖得厉害,"怕是......"
我转身就走。药箱夹层里躺着三把薄刃小刀,最窄的那把适合取心头血。
柴房比想象中干净。月光从瓦缝漏进来,照见墙角陶瓮里泡着的蜈蚣。这些活药材闻到我的血味,疯狂撞着瓮壁。
刀刃划开腕间旧疤时,血是诡异的蓝紫色。十年试药早把我的血脉变成活药引,姜玉柔下在老夫人参汤里的相思子毒,对我而言不过是调味料。
"二姑娘!"端着铜盆的丫鬟撞开门,盆里漂着的帕子绣着三瓣梅——那是姜玉柔的标记。我甩手把血滴进盆中,清水立刻翻出珍珠似的气泡。
老夫人的嘴唇已经紫了。我捏开她牙关灌药时,摸到她舌底压着的银哨。冰凉哨尖刺得我指尖发麻,这是当年她偷偷塞给我的保命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