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你究竟......"他抓住我手腕,突然噤声。我腕间旧伤狰狞,皮肤下泛着不正常的蓝。常年试药的血脉,碰一下都算剧毒。
殓房外响起三更梆子。我甩开他,毒囊扔进铜盆时溅起黑水。水面映出谢惊澜紧绷的下颌,他腰间露出一角绣帕,三瓣梅纹样和姜玉柔的手绢一模一样。
"少卿大人。"我用镊子挑开毒囊,里面滚出半颗金丸,"认识这个吗?"
谢惊澜倒退两步。金丸上的蟠龙纹是御赐之物,上月三皇子才拿来赏人。我踢翻铜盆,黑水漫到他靴边,官服下摆顿时蚀出几个洞。
"姜沉璧。"他第一次叫我全名,"药人纹印怎么来的?"
我扯开衣领。锁骨下方的烙印已经发黑,和太后宫里死士的印记差了一笔——那是活不过二十岁的意思。
殓房突然死寂。谢惊澜的刀尖在抖,他显然认出了这个标记。十年前被送进毒窟的贵女,能活着出来的只剩我一个。
"令尊的退婚帖。"我掏出染血的帖子,当着他面撕开夹层,"不如看看这个?"
洒金纸里掉出半张地契。谢家祖坟边上新圈的地,写着姜玉柔的名字。谢惊澜脸色变得比尸体还难看,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——阴婚配冢,活人陪葬。
更声又响。我擦净手往外走,谢惊澜突然拽住我药箱带子。他掌心全是汗,指腹按在我虎口旧伤上。
"明晚子时。"他塞来一枚铜钥匙,"停尸房有新货。"
钥匙齿痕很新。我摩挲着凹槽,摸到细微的粉末——是姜玉柔琴弦上那种腐骨散。
大理寺屋檐滴下露水。我拐进暗巷时,背后传来瓦片轻响。不用回头也知道,谢惊澜的黑靴正踏在我影子三寸之后。
第4章 毒宴惊魂
铜钥匙在袖袋里发烫。我数着谢惊澜的脚步声转过街角,才从暗渠摸进三皇子府的后厨。
西域使团送来的酒坛堆成小山。我撬开最艳丽的那个,琥珀色液体里沉着黑点——是活的金线蛊虫。
"贵客到——"
丝竹声突然炸响。我混在舞姬队伍里进场,腰间银铃叮当响。三皇子坐在鎏金座上,指尖转着个空酒杯。
"听闻姜二小姐百毒不侵。"他推来酒壶,壶嘴雕着蛇头,"不如助兴?"
姜玉柔在席间绞帕子。她今天扑了厚厚的粉,盖不住脖颈蔓延的青斑。我接过酒壶时,她袖中银簪反射的光刺到我眼底。
酒液滑过喉咙像吞了炭火。满座惊呼声中,我晃了晃空壶,蛊虫在胃里疯狂扭动。十年试药养出的毒血,足够让这些东西自相残杀。
"好酒。"我抹掉嘴角血丝,"就是养蛊的法子太老。"
三皇子捏碎了玉杯。他身后侍卫突然抽搐倒地,尸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脸颊——正是相府后山特有的七步蛇毒。
"翠柳!"姜玉柔尖叫着扑向自己的丫鬟。死去的侍女手里攥着半块玉佩,和我生母陪葬品上的缺角严丝合缝。
谢惊澜的刀鞘横在门口。他官服下摆还沾着殓房腐水,目光却锁死在三皇子腰间锦囊上。那里面露出半截红线,系着产婆们最爱的保命铜钱。
"昨夜诏狱死了个婆子。"他踢开抽搐的侍卫,"十九年前在姜府接生的。"
相爷的茶盏当啷落地。我踩住滚到脚边的杯盖,釉下彩绘的婴戏图突然裂开——两个襁褓被利刃从中劈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