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四十岁上下,面容憔悴,眼眶红肿,看见陈玄青,“噗通” 一声就跪了下去,磕得地板咚咚响。
“大师!求您救救我儿子!” 男人声音嘶哑,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淌,“我是杨记粮行的杨守业,昨夜…… 昨夜我家独子杨继业在老宅槐井边失踪了,井口还漂着我家祖传的鸳鸯绣鞋!那鞋锁在祠堂的樟木箱里,除了我,没人知道钥匙在哪儿啊!”
陈玄青指尖的茶杯顿了顿。
杨家老宅他早有耳闻,在城南槐巷深处,是清朝初年建的老宅子,这些年鲜少有人踏足。
他起身扶起杨守业,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 。
里面是陈玄青今早在巷口买的蜜橘,还带着点橘叶的清香。
他剥了瓣递过去:“橘子酸,能醒神。先缓口气,说说老宅的情况。”
杨守业接过橘子,指尖的颤抖却没停。
他咬了口橘瓣,酸得眉头紧皱,才勉强稳住声音:“老宅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,平时就雇了个老仆看守。昨天是继业二十岁生日,他说想回老宅看看,我没拦着…… 今早老仆来报,说继业不见了,井边只留了只绣鞋。那鞋是我奶奶的陪嫁,一直锁在祠堂的箱子里,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井口?”
陈玄青剥橘子的手顿了顿,目光落在杨守业的袖口。
那里沾着点深绿色的汁液,凑近闻能嗅到股淡淡的槐叶味。
“你昨晚去过老宅?” 陈玄青突然问道。
杨守业的身体猛地一僵,眼神躲闪道:“没…… 没有,我昨晚在粮行对账,忙到后半夜才回家。”
陈玄青不动声色地将杨守业扶起道:“带我去老宅看看。”
陈玄青把剩下的橘子放回油纸包,拎起窗边的油纸伞,说道:“现在就去!”
陈玄青走出茶馆,走到刚才的寡妇旁边,前面凶性大发的诈尸鼠已经散去。
陈玄青看着默默收拾着小孩遗体的妇人,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表纸,上面有一些常人看不懂的用朱砂画的符咒,将其递给了妇人。
陈玄青出言劝解道:“尘缘已尽莫悲伤,阴阳有定休磋叹!”
“这符纸你随令郎一起下葬,能保他尸身不再被妖物所扰。”
说罢,陈玄青便转身离去。
雨越下越大,巷子里的槐树被风吹得枝桠乱晃。
槐巷里,有两个人撑着油纸伞走着,正是陈玄青和杨守业两人。
杨家老宅的朱漆大门早已褪色,门楣上的 “杨府” 匾额裂着道深缝,门环上的铜绿都快把花纹盖满了。
陈玄青刚跨进门槛,袖口的铜钱突然发烫,烫得他指尖发麻。
他不动声色地将铜钱捏在掌心,抬眼打量着院内。
二进院的廊下挂着盏西洋宫灯,玻璃罩子上画着圣经故事,在雨雾里透着股诡异的光。
圣母玛利亚的脸被岁月熏得发黄,在雨雾里透着股诡异的光。廊柱上还刻着对联,上联 “世笃忠贞”,下联 “家传孝友”,可下联的 “孝” 字被虫蛀得只剩个 “子”,看起来像 “家传子友”,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。
“这灯是?” 陈玄青问。
“是我爷爷当年从一个国外传教士的手里买回来的,一直挂在这儿。” 杨守业话音刚落,宫灯突然 “腾” 地燃起一团火苗,玻璃罩子瞬间被烧得通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