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第一章 血铜启煞
民国二十七年,梅雨时节,江南的雨下个不停,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木头味。
陈玄青坐在 “望溪楼” 茶馆二楼临窗的位置,手中把玩着一枚磨得发亮的铜钱,铜钱上印着 “诸邪退散” 的四个字已经有些模糊,看上去有些年头了。
就在陈玄青享受着安逸时光时,忽然楼下巷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,一位穿粗布衣裳的妇人跪在泥泞里,衣服下摆被雨水泡得发沉,沾满草屑与黑泥。
她面前的草席半敞着,裹着一具不足十岁的孩童尸体,看模样应该是她夭折的孩子。
孩子的小手从席缝里露出来,指甲泛着青灰,小小的拳头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麦芽糖。
妇人哭得背过气去又醒过来,嘶哑的嗓音裹着雨丝飘进茶馆,听得人心里发紧。
陈玄青看着这残忍的一幕,轻轻叹了口气,这年头大人都是朝不保夕,更别提小孩子了。
妇人哭着哭着,草席底下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拱出来一样。
听见响声,刚才哭的死去活来的妇人猛地抬起头,可能她以为有奇迹发生。
却只见几只浑身白毛的老鼠正从尸体衣襟里钻出来,红着眼珠朝她扑去 。
“是诈尸鼠!” 茶馆里有个穿短打的汉子低呼出声,手里的茶碗 “哐当” 撞在桌沿上。
这东西专啃新死之人的精气,沾了尸气就敢扑活人,前几年城西乱葬岗就出过一桩事,一窝诈尸鼠把个刚下葬的妇人啃得只剩骨头。
这白毛诈尸鼠的个头足足有成年人头骨大小,浑身的毛发凝聚成一缕一缕的。
听到汉子的呼声,茶馆里的茶客吓得纷纷缩到桌角,陈玄青却依旧慢条斯理地啜着茶。
他目光落在那几只老鼠身上,它们没急着扑寡妇,反而围着草席转了两圈,鼻尖凑在尸体的脖颈处嗅着,像是在等什么东西的指令。
陈玄青屈指一弹,一枚铜钱 “叮” 地撞在窗子上,顺着窗棂滚到寡妇脚边。
铜钱落地的瞬间,最前头那只诈尸鼠突然僵住,前爪在地上扒拉着,却怎么也迈不过铜钱,像是撞在了看不见的墙上。
后面的老鼠也跟着停下,吱吱地叫着,红眼珠里的凶光更盛。
有只老鼠试着绕到草席另一侧,刚靠近铜钱半尺远,铜钱突然泛起一层极淡的金光,老鼠像被烫到似的,尖叫着往后缩,爪子上冒出缕青烟。
鼠群突然像被无形的墙挡住,吱吱叫着原地打转。
可没等妇人道谢,陈玄青忽然皱起了眉 头。
铜钱中央的方孔里,竟缓缓渗出几滴暗红的液体,像极了凝固的血珠,又带着朱砂的艳色。
“不对劲啊。” 他低喃一声。
判官钱他用了十几年,镇过吊死鬼,收过落水魂。判官钱镇邪驱煞,遇怨魂会泛冷,遇恶鬼则会发烫,唯独不会渗这种 “血泪”。
除非……
陈玄青指尖隔空对着铜钱一点,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凉,比井水还冷。
这不是人间亡魂能引出来的异象,倒像是…… 沾了非阳间的东西。
正思忖着,楼梯口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。
一个穿绸缎马褂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冲上来,满身的酒气混着雨水,熏得邻桌茶客直皱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