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三更半夜的,淋雨要生病。"陈阿婆把伞往沈墨方向倾斜,"狗也抱进来。"
便利店的暖气熏得沈墨眼眶发烫。他蹲在货架旁扯下领带,豆子立刻把受伤的前爪搭在他膝盖上。
"忍忍。"他撕开领带衬里,布料擦过伤口时小狗的尾巴狠狠抽打地面。
"用这个。"陈阿婆放下一盆温水,毛巾上的小黄鸭图案已经洗得发白。
沈墨的手悬在半空。热水升起的白雾里,他看见老李在牢房里给受伤的鸽子包扎,狱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"狗比人懂事。"陈阿婆突然说。她蹲下来按住豆子的后颈,"上次咬电线救了我老太婆,现在爪子还留着疤。"
沈墨发现老人右手虎口有圈焦黑的灼痕。他拧毛巾的手顿了顿,热水突然变得烫手。
"夜班缺人。"陈阿婆从柜台底下拿出表格,"时薪二十,包两顿饭。"
沈墨的指尖在表格上留下水渍。就业帮扶会三个红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跳,林小满的声音又响起来——我们等你。
"我坐过牢。"他盯着豆子包扎好的爪子,"抢劫未遂,三年。"
陈阿婆把表格推得更近:"会算账吗?"
收银机旁的监控屏幕闪着雪花点,沈墨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和周琛的脸重叠在一起。那人把账本摔在他脸上时也戴着金丝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和现在监控探头一样冷。
"每天凌晨三点交班。"陈阿婆把热毛巾拍在他手里,"现在去后面换衣服,你身上味道熏到客人了。"
更衣室的镜子上贴着便利贴,圆滚滚的字迹写着"阿杰记得吃药"。沈墨扯下沾血的衬衫,锁骨下方的烫伤疤碰到衣料时还在渗血。豆子忽然用鼻子顶开半掩的门,嘴里叼着个褪色的宠物项圈。
"原来你有主人?"沈墨蹲下来摸到项圈内侧的刻痕——"豆子 周律师赠"。
陈阿婆的脚步声停在门外:"前年有个律师总来买烟,后来再没见过了。"她的影子投在磨砂玻璃上,"狗认主,比人长情。"
沈墨攥紧项圈的手突然颤抖起来。监控屏幕的雪花点在他脑海里炸开,那些被周琛烧掉的账本灰烬纷纷扬扬落下来。豆子湿润的鼻子贴上他手背时,便利店的门铃突然响了。
"欢迎光临。"陈阿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,"这么大雨还出门啊?"
"买包烟。"男人的声音让沈墨浑身的血都冻住了。金丝眼镜折射的冷光,账本燃烧的焦味,还有周琛每次说"做平账目"时推眼镜的小动作,全都随着这个声音涌进来。
豆子突然冲向门口,项圈上的铃铛碎成尖锐的警报。铃铛声碎在雨声里,沈墨的指甲掐进掌心。他贴着更衣室门缝往外看,周琛的金丝眼镜上沾着水珠,正用纸巾擦拭镜片。
"软中华。"周琛的食指在柜台敲了三下,节奏和当年对账时一模一样。
陈阿婆转身拿烟的空档,豆子突然蹿上柜台,带倒了促销装的矿泉水。瓶子砸在周琛皮鞋上,他皱眉后退半步。
"畜生。"周琛抬脚要踹,沈墨已经冲出来按住豆子的项圈。冰凉的金属圈硌着他指节,刻痕像烧红的烙铁。
周琛的镜片反着冷光:"现在的便利店,什么垃圾都收?"
沈墨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。他低头整理豆子的绷带,三年牢狱教会他,有些拳头要攥到骨节发白才能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