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人，必须找到。”王敬德终于放下了他的刀，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画像，推到我面前，“活要见人，死……也得见到尸首。”
画像上的人很普通，普通得像神京城里任何一个你下一秒就会忘记的路人。但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，至少，是上面认为我们要找的人。
代号，“鬼影”。这是唯一的情报，一个虚无缥缈的代号。
“他最后出现的地方，城南，龙门客栈。”王敬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，“去吧。别让我失望，也别让巡城司……蒙羞。”
我拿起画像，站起身，佩好我的刀。
“明白。”
走出巡城司大门，冰冷的雨水立刻打在了我的脸上。我没有打伞。我需要冷静。因为我知道，这可能不是一次追捕。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，突然出现一个目标明确的“鬼影”，这本身就充满了疑点。
雨水顺着我的斗笠边缘流下，形成一道水帘。我没有直接去城南，而是拐进了一条寻常的巷陌。巷子深处，有我的家。
屋里点着一盏油灯，温暖的黄光从窗纸透出来，驱散了些许湿冷的寒意。
推开门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。我的妻子阿芷正抱着我们三岁的儿子念念，在等我。
“回来了。”她见我满身湿气，连忙接过我手中的佩刀和斗笠，“快进来暖暖身子，饭菜刚热好。”
念念挣脱她的怀抱，迈着小短腿扑过来，抱住我的腿，“爹爹，抱！”
我心中的阴霾被这温暖驱散了一角。我俯身抱起他，在他稚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。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味，是这世上最让我安心的味道。
“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？”阿芷给我盛了一碗热汤。
“司里有急案。”我言简意赅，不想让她担心，“我吃完就得走，可能……明早才能回来。”
她端着碗的手顿了一下，随即又恢复了平静，只是眼里的担忧藏不住。“还是为了那些失踪的人？”
我点了点头。
“你要小心。”她没有多问，只是将一碟我最爱吃的酱菜推到我面前，“我和念念在家等你。”
我很快吃完了饭，不敢多做停留，我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。
临走前，我对念念说：“爹爹出去抓坏人，明天就回来陪你玩。”
“嗯！”他用力地点头。
我最后看了一眼灯光下妻儿的身影，转身走进了无尽的雨夜。我知道，我必须回来。为了他们。
贰 · 影
龙门客栈。
名字很大气，地方却很破。
酒幡在雨中耷拉着，像一只断了翅膀的鸟。客栈里只有两三桌客人，喝着最劣质的黄酒，就着一碟茴香豆，说着永远也说不完的闲话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酒精和潮湿木头混合的味道。
我的靴子踩在湿滑的木地板上，发出“吱呀”的声响。
所有声音都停了。
三道目光，像三柄淬了毒的锥子，钉在我身上。
我没有理会。我的眼睛，只看着柜台后那个昏昏欲睡的掌柜。他的脸上，有一种长年不见天日般的蜡黄。
“天字一号房的客人，还在吗？”我问，声音不大，却足以让店里每个人都听清。
掌柜的眼皮抬了抬，有气无力地答道：“在……在吧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