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语气随意,仿佛赏赐一件精巧的玩物。
萧玦起身,谢恩。目光再次落在那跪伏在地的纤弱身影上,她肩背微微绷紧,像一张拉满的弓。
当夜,镇北王府。
宴席散后,萧玦于书房处理北境军务公文,烛火摇曳,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,眉心微蹙。
书房门轻响,那名唤瓷娘的女子,端着一盏参汤,悄步而入。她已换下舞衣,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,墨发松松绾起,更显得脖颈纤细,楚楚可怜。
“王爷,夜深了,请用些参汤安神。”声音轻柔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。
萧玦未抬头,只淡淡道:“放下。”
女子将托盘置于书案一角,却没有立即离开。她的目光扫过案上墨迹未干的边防图,扫过那柄悬在一旁、饮血无数的佩剑“镇山河”,最后,落在那个专注于公文的男人身上。
杀意,就在这一瞬间迸发!
寒光自袖中乍现,一柄淬毒的短刃直刺萧玦心口!动作快、准、狠,绝非寻常舞姬所能为!
电光火石间,萧玦看似未动,指尖一枚用来批阅军报的银箸疾射而出!“叮”的一声脆响,精准击飞短刃!
与此同时,他身形微动,铁钳般的手已狠狠攥住女子纤细的手腕,猛地将她拉拽至身前!力道之大,让她痛呼一声,几乎跌入他怀中。
酒气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、一丝奇异的药香,扑面而来。
他低头,目光如最锋利的刀锋,审视着她瞬间苍白的脸,和那双眼中来不及彻底掩去的浓烈恨意与惊惧。
“谁派你来的?”他开口,声音低沉冰冷,仅容二人听闻。
苏瓷(瓷娘)手腕剧痛,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,挣扎不得。她仰头,对上那深不见底的黑眸,心底冰寒,却强自冷笑:“王爷仇家遍布天下,何须人派?”
萧玦手指再次用力,看着她痛得蹙起眉头,冷汗涔涔,语气却无波澜:“这身手,不像寻常舞姬。倒像……”他略一停顿,目光锐利如鹰隼,捕捉着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,“……苏家的梅花缠丝手。”
苏瓷浑身猛地一僵,眼中血色骤涌!那个她刻意遗忘、沾满鲜血的姓氏,被他如此轻易地道破!
她几乎要失控,却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,强逼自己冷静下来。不能承认,承认便是死路一条,大仇如何得报?
“王爷说笑了,”她偏过头,避开他迫人的视线,声音发颤,“奴家不知什么苏家梅花。”
萧黑盯着她看了片刻,忽然松开了手。
苏瓷猝不及防,踉跄后退两步,扶住一旁的书架才稳住身形,腕上已是一片骇人的青紫。
“下去。”他重新拿起一份公文,语气淡漠,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。
苏瓷惊疑不定,看了他一眼,最终低下头,捡起地上的短刃,匆匆退了出去。背影单薄,却挺得笔直。
门关上,书房内重归寂静。
萧玦放下公文,目光落在方才握住她手腕的指尖,若有所思。梅花缠丝手,苏御史家传的防身武艺,小巧腾挪,善于近身突袭。苏家……一年前因涉嫌通敌,被他奉密旨满门抄斩的那个苏家?
竟还有余孽。
而且,竟送到了他的眼皮底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