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梦的结局总是急转直下,变得阴森恐怖,要么是艾莉的笑容突然僵住,玻璃眼球从眼眶脱落。
要么就是她紧紧抱住他,力量大得惊人,冰冷的气息喷在他的颈窝,说着他听不懂的诡异语言。
他每次都会从这些噩梦中惊醒,一身冷汗,心脏狂跳,下意识地摸向身边那个冰凉的身影。
艾莉依旧安静地躺着,姿势与他入睡前摆放的毫无二致,仿佛在无声地嘲讽他的大惊小怪。
直到那个周三的下午,他清楚地记得,因为有个重要的电话会议,他出门前特意让艾莉端坐在沙发正中央。
会议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,他带着一丝久违的轻松感推开家门,目光习惯性地投向沙发。
他的脚步瞬间顿住了,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凝滞——艾莉不再是坐着,而是平躺在了沙发上。
她躺得那样端正,双手交叠放在腹部,连裙摆都整理得一丝不苟,就像……就像一具等待入殓的尸体。
他冲过去,心脏擂鼓般狂跳,手忙脚乱地检查她的关节和身体,寻找任何可能解释这变化的机械故障。
然而什么都没有,娃娃完好无损,重量和材质没有任何异常,根本不可能自己改变如此巨大的姿势。
他跌坐在地上,后背冒出阵阵寒意,一个清晰而恐怖的念头无法抑制地窜入脑海:她动过了。
不,不可能!一定是记错了,对,肯定是记错了!最近压力太大,记忆出现了偏差。
他拼命搜刮着科学解释,热胀冷缩?材料疲劳?但什么样的物理效应能让一个娃娃从坐变躺?
自我说服的声音显得苍白无力,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,便在恐惧的浇灌下迅速生根发芽。
从那天起,他开始更仔细、甚至带着几分隐秘的恐惧观察艾莉,用目光丈量她每一根手指的位置。
他假装不经意地在她身边留下一些极小的标记,比如一根头发丝,或者一点点灰尘构成的记号。
他变得有些神经质,下班回家的路上甚至会感到一种莫名的踌躇,害怕推开门又看到什么变化。
工作上遇到一个棘手的技术难题,熬了两个通宵依旧毫无头绪,让他烦躁得几乎想要砸键盘。
那天晚上,他对着沉默的艾莉絮絮叨叨地抱怨了许久,将满腹的郁闷和无力感倾泻而出。
她一如既往地聆听着,玻璃眼珠在台灯下反射着空洞的光,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。
第二天一早,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再次尝试破解那个难题,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之前忽略的路径。
顺着这个思路下去,困扰他数天的难题竟然迎刃而解,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。
成功的喜悦只持续了短短一瞬,随即就被一种更深沉的不安所取代——这解决方式来得太巧合了。
他清晰地记得,自己之前绝对检查过那个路径,当时明明是一条死路,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通了?
他坐在电脑前,手指冰凉,猛然想起昨晚自己对艾莉的倾诉,一个荒诞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浮现。
他猛地回头,看向沙发上那个精致完美的“人”,她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坐姿,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微笑。
此刻在他眼中,却仿佛带上了一丝高深莫测的、令人脊背发凉的意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