使者说完,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我,那眼神,像是在施舍一份天大的恩赐。
当夜,书房内,烛火摇曳。
我与云策相对而坐,桌上摊着那份金丝请柬。
云策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,他指着请柬,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主公,这分明是一场鸿门宴,杀机四伏!”
“狂霆自诩天下共主,岂能容忍您占据帝都,尽收民心?他这是要借‘共商天下’之名,行诛杀之实啊!”
我平静地看着烛火,火光映在我眼中,跳动不休。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“那主公万万不可前去!”
云策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声音里带了哭腔。
“主公可称病在身,无法赴约。只要我们守住天阙城,以逸待劳,狂霆未必敢轻易发兵。留得青山在,不愁没柴烧啊!”
我缓缓起身,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。
夜风微凉,吹动我的衣袍,也吹散了屋内的沉闷。
“云策,你错了。”
我的声音坚定而有力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“若我不去,便是示弱。天下人会如何看我季风?他们会说,我不过是一个侥幸成功的懦夫,连赴宴的胆量都没有。”
“我好不容易用‘约法三章’凝聚起来的民心,会瞬间崩塌。狂霆不费一兵一卒,就能收回我用鲜血换来的一切。”
我顿了顿,语气里带着一丝决绝。
“这一仗,非打不可。这是一场豪赌,赌的是狂霆的傲慢,赌的是我的胆识,也赌这天下的未来。”
我回过身,拿起那份烫手的请柬,目光落在“朱雀台”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上。
心中,一股久违的豪情与决绝喷薄而出。
“明日,备车。”
“朱雀台,我季风来了!”
02
清晨,天阙城外的山道上笼罩着一层薄雾。
雾气很重,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湿气。
远方雄踞谷的方向,隐约传来沉闷的战鼓声,三通三止,像某种古老的仪式,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猎物奏响的镇魂曲。
我换下戎装,只穿了一袭素袍,未佩甲胄。
仅带着云策和十余名亲卫,轻装简从。
马蹄声在寂静的山道上“哒哒”作响,显得格外清晰。
我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,如鼓点般密集,但脸上,却必须挂着一丝从容不迫的微笑。
行至半途,山道豁然开朗。
眼前的一幕,让我的亲卫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,连马儿都有些不安地刨着蹄子。
狂霆的四十万大军,旌旗蔽日,甲光耀眼,从山谷一直绵延到视野的尽头。
他们列成整齐的军阵,长矛如林,刀剑如霜,在我们前行的道路两侧,形成一条望不到头的钢铁走廊。
而我们,就像一群误入狼群的羔羊,正要从这走廊中穿过。
无数道目光投射在我身上,充满了不屑、好奇,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意。
每一次与那些士兵擦肩而过,我都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压迫感,如同无形的大山,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
云策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我却仿佛视若无睹,甚至还微笑着向路旁的几名将领点头示意。
那份镇定自若,反而让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士兵眼中流露出一丝惊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