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摩挲着封面,犹豫着。窥探妻子的隐私,尤其可能是她少女时期的心事,这并不光彩。但那丝盘旋已久的不安,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,越收越紧。
最终,我翻开了第一页。
娟秀工整的字迹,是年轻时的林薇安。记录着一些校园琐事,少女情怀。我快速翻阅着,直到那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——陈默。
那是“他”的名字。我从她偶尔的失言中得知。
日记里详细记录着他们的初遇、心动、偷偷的约会、青涩的誓言。文字炽热而纯真,是一个少女毫无保留的爱恋。我像一个小偷,屏息读着另一个男人如何占据我妻子最美好的青春年华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,闷闷地疼。
然后,我翻到了那一页。
日期是大约八年前,就在他们热恋的巅峰时期。字迹有些凌乱,甚至带着点点模糊的水渍,像是被眼泪洇过。
「十月十七日,阴。陈默哭了。我从未见过他那样绝望。他说他的病确诊了,遗传性的,医生说最多还有一年。他抱着我,说舍不得,说对不起。他说他最后的心愿,是能成为一个完美丈夫,像我们曾经幻想过的那样,照顾我一生一世。可他做不到了……他说如果有下辈子,他一定要长成我最喜欢的样子,第一时间找到我,娶我。」
我的呼吸骤然停止。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住,又猛地沸腾冲上头顶。
完美丈夫……最喜欢的样子……
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,烫在我的视网膜上。
一股寒意无法抑制地从脊椎骨窜起,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。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,纸页簌簌作响。
我猛地向后翻页。
「十一月三日。陈默走了。平静地。他最后的样子,我永远记得。我知道,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他。也不会再有那样完美的爱情了。」
日记在这里中断了很久。再次开始,已是两年后,笔触变得冷静,甚至冰冷。
「五月十日。见到那个车祸重伤的男人了。在病房外看了一眼。身形和陈默有些像。医生说面部损伤严重,需要大规模重建,记忆也出现了缺失。真可怜。」
「五月二十日。一个疯狂的想法每天都在滋长。我知道这不对,但……这是唯一能让他‘回来’的方式。他说过想成为我的完美丈夫。这是他的遗愿。也许,这是上天给我的启示?」
「六月一日。联系了那位医生。他很谨慎,但最终被我说服了。钱不是问题。他说技术上可以做到。我需要提供照片,所有的细节要求。是的,所有细节。陈默的眉眼,陈默的鼻梁,陈默的笑容弧度……他必须完美复刻。他说原来的脸,必须‘销毁’……」
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。提供照片?复刻?销毁?
不……这不可能……
我的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,几乎是痉挛着向后猛翻。纸张哗啦啦地响,像绝望的哀鸣。
日记在某一页突兀地停止了。紧接着,一张硬质的照片,从最后的夹页中滑落出来,飘然落在我的腿上。
我低头。
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。
照片上,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年轻男人。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,站在一片阳光下,笑得开朗而肆意,带着一种我从未有过的、生机勃勃的张扬。他很英俊,是一种与我镜中面孔截然不同的英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