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里掠过一丝极淡的不适,像水底暗涌,表面不动声色。我低下头,切着盘里的煎蛋,语气温和:“能让你觉得安心,是我的荣幸。”
她迅速抬眼看我,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不悦的痕迹。没有,当然没有。我的表情管理无懈可击。她松了口气,笑容重新变得明快起来,开始絮絮地说起今天的工作安排,昨晚看的有趣视频。
我安静地听着,适时点头,回应。扮演着一个完美丈夫的角色。体贴,温柔,包容,情绪稳定。
只是心底那点不适,像镜面上的一个微小瑕疵,一旦注意到,就再也无法忽视。
我们的生活在外人看来,完美得像样板间。优渥的收入,体面的工作,朋友圈里的模范夫妻。她记得我所有喜好,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。我会准备所有纪念日的惊喜,包容她所有小脾气。我们从不争吵,红脸都极少。
但我知道,这完美之下,有些东西不对。
太顺了,顺得像排练过无数次的戏剧。我的记忆里,关于遇见她之前的片段,总是模糊不清,像蒙着浓雾。她解释说,那是因为我婚前经历过一次严重的车祸,脑部轻微受创,影响了部分记忆。她说她那时如何不离不弃,陪我复健,帮我重新建立生活。
我信她。她是我的妻子,我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。
只是偶尔,在深夜,我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。梦里没有清晰的面孔和情节,只有一些混乱的声音和刺眼的光。还有……一种冰冷的、金属的触感。每次惊醒,都会被她温柔地搂进怀里,轻声安抚,直到我再次入睡。
那点疑虑,像种子,一旦落下,即便被压在巨石之下,也会悄然寻找缝隙。
下午,我提前结束工作回家。薇安说今天约了闺蜜做SPA,会晚归。
家里空无一人,安静得能听到钟摆走动的滴答声。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。我倒了杯水,靠在沙发上,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这个家。
每一处布置都符合她的审美,精致,优雅,一丝不苟。我的存在,似乎也只是这精美布景的一部分,一个被她精心设置好的元素。
鬼使神差地,我放下了水杯,站起身。
我走向了书房角落那个一直上锁的旧柜子。
薇安说过,那里面放着她一些小时候的旧物和家族纪念品,没什么好看的,钥匙也早就找不到了。我以往从未起过探究的念头,尊重她的隐私是基本准则。
但今天,那锁孔像一只沉默的眼睛,与我对视。
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。我走回工具间,找来一根细小的铁丝,拗成合适的形状。手指意外地熟练,仿佛做过无数次同样的事情。轻微的一声“咔哒”,锁舌弹开。
我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。
柜子里果然是一些旧相册、几本厚厚的集邮册、一些女孩时期的奖状和手工。带着岁月沉积的气味。我略略翻看了一下,准备合上柜门,维持原状。
就在那时,我看到最底层,压着一个扁平的、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的东西。方方正正,像是一本……笔记本?
我把它拿了出来。入手沉甸甸的。
解开缠绕的细绳,剥开牛皮纸。里面果然是一本硬壳日记本。封面是暗红色的绒布,边缘已经磨损褪色,露出下面的纸板。看上去有些年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