朋友们哄笑起来。
“肆哥,嫂子可真贴心啊!”
“就是手艺不知道怎么样,别是黑暗料理吧?”
沈肆抬眸,看着她。她的头发被蒸汽打湿了几缕,黏在额角,眼圈下有明显的青黑,整个人像一枝被雨水打蔫了的白色花朵,脆弱,且乏味。
他忽然扯了一下嘴角,接过那只白瓷碗。
林晚眼底刚掠过一丝微弱的希冀,却见他手腕一翻,将整碗还滚烫的醒酒汤,“哗啦”一声,尽数倒进了身旁的黄铜垃圾桶里。浓褐色的汤汁顺着桶壁蜿蜒而下,刺鼻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。
“手艺太差,闻着就倒胃口。”他抽出手帕,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,语气平淡得像在评论天气。
客厅里静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。
“哈哈哈哈!肆哥你也太不给面子了!”
“嫂子,看来你还得再练练啊!”
林晚僵在原地,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。她看着垃圾桶里升腾起的热气,看着他那双擦得一丝不苟的手,听着周围尖锐的笑声,感觉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脏,密密麻麻地疼。
她什么也没说,只是低下头,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所有情绪,转身,沉默地走向厨房,重新拿抹布和水桶,来处理那片狼藉。
她的背挺得笔直,却单薄得仿佛一折就断。
沈肆的目光在她背影上停留了一瞬,心脏某个角落莫名刺了一下,快得抓不住缘由,随即被更汹涌的烦躁取代。他厌恶她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,像一团没有骨气的软泥,无论怎么磋磨,都没有半点反应。
“没意思。”他丢开手帕,重新拿起报表,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……
之后几天,林晚依旧安静地做着一切,熨衣,做饭,将他的生活打理得滴水不漏。
只是她更沉默了,眼神空茫得像蒙了一层雾,常常望着窗外某处,很久都不动一下。
沈肆察觉到了这种变化,却将其理解为另一种形式的消极抵抗。他心底冷笑,越发变本加厉。咖啡温度差一度便整杯泼掉,文件摆放角度略有不合心意便厉声斥责。
他在等,等她像以前一样,红着眼眶,怯生生地试图辩解,或者哪怕流露出一丝委屈。
但她没有。
她只是用那种空茫的眼神看他一眼,然后说:“好的,下次不会了。”
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。
这让他无比火大。一种失控的,无法精准打击到她的火大。
直到一个周三的下午。
沈肆提前结束了一个跨国会议,心情因谈判顺利而略显舒缓。他回到别墅,意外地没在一楼看见林晚的身影。
他蹙眉,习惯性地走向衣帽间,想换下正装。
衣帽间的中央岛台上,放着一个熟悉的文件夹,很薄,上面没有任何标签。
一种莫名的预感攫住他。
他走过去,打开。
首页,“离婚协议书”五个加粗的黑体字,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眼帘。
他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飞快地翻到最后一页。乙方签字栏那里,已经签好了名字——“林晚”。字迹清秀,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力道,几乎要透纸背。
协议条款简单得可笑。她只要了每月一万块的赡养费,连续三年,总计三十六万。除此之外,沈家的一切,珠宝、房产、股票,她净身出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