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,她拉过行李箱的拉杆,轮子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滚动声。
经过他身边时,她没有停留,也没有回头。
只在空气中,留下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。
“保重。”
门,被轻轻带上。
没有歇斯底里,没有留恋不舍,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。
她就这么走了。
带着她那点寒酸的行李,和他口中那“活不过三天”的可怜命运。
沈肆站在原地,卧室里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、温暖的甜香,和被打翻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种古怪的气息。
巨大的落地窗外,秋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,密密麻麻,笼罩着整座城市。
他忽然觉得这间卧室空得厉害,也冷得厉害。
他走到窗前,恰好看到那个瘦削的身影撑着一把黑色的旧伞,拉着行李箱,一步一步,坚定地走出别墅的铁艺大门,消失在苍茫的雨幕里。
像一滴水,汇入河流,再无踪迹。
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空落,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。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玻璃窗上。
“林晚,你最好别后悔!”
……
时间流水般划过。
三个月,转眼即逝。
沈肆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任何改变。他依旧忙碌于庞大的商业帝国,签署亿万合同,出席各种高端场合,被众星捧月。
只是别墅里的佣人变得格外小心翼翼。因为先生的脾气似乎比以前更阴晴不定,挑剔得更令人窒息。他再也没有回过主卧睡觉,总是在书房忙到深夜,然后直接在沙发上歇下。
他扔掉了家里所有她惯用的香氛,倒掉了她留下的半瓶花蜜,甚至换掉了厨房里那套她最喜欢的白瓷餐具。
他试图抹去一切她存在过的痕迹。
仿佛这样,就能证明她那天的离开无足轻重,证明他的生活没有丝毫受到影响。
偶尔,在深夜结束应酬,带着一身酒气回到空荡冰冷的别墅时,他会下意识地看向衣帽间,或者厨房的方向。
那里不会再亮着灯,不会有一个单薄的身影沉默地等着,不会有一碗温度刚好的醒酒汤。
他会立刻沉下脸,将这瞬间的恍惚归咎于酒精。
他沈肆,从不需要那些廉价的东西。
包括廉价的人。
……
初春,巴黎。
一场顶级珠宝拍卖会的预展酒会,在塞纳河畔一座历史悠久的老酒店内举行。水晶灯璀璨流光,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,空气里弥漫着奢华与金钱的味道。
沈肆作为重要受邀嘉宾,一身Brioni高定西装,身姿挺拔,冷漠矜贵地穿行在人群中。周围不断有人上前攀谈,他应对自如,眉宇间是惯有的、掌控一切的疏离感。
合作方是一位法国地产大亨,热情地向他介绍着今晚几件备受瞩目的拍品。
“沈,尤其是那件‘星空之泪’,主钻超过二十克拉,D色无瑕,据说曾是某位王室旧藏,绝对是今晚的焦点……”
沈肆心不在焉地听着,目光随意扫过宴会厅。
蓦地,他的视线定住了。
在靠近露台的香槟塔旁,一个身影攫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。
那是一个穿着香槟色绸缎长裙的女人。裙子款式极简,却完美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,露出的肩颈线条白皙优美。她微微侧身站着,手里端着一杯香槟,正含笑与身旁一位穿着白色燕尾服的英俊外籍男士低声交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