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他转身发动拖拉机时,听见刘老五在篱笆外跟人嘀咕:"看她那魂不守舍的样,怕是还惦记着当年那个穷学生......" 引擎的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话,王凌天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猛地收紧,指骨泛白 —— 他比谁都清楚,林秀的心,从来没真正属于过这个家。拖拉机颠簸着驶离村子,他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家,突然觉得这三十万的年收入,还不如小宝一声甜甜的 "爹" 实在。

第二章 同学会撕开的旧伤疤

秋收后的晒谷场飘着麦糠的香气,林秀蹲在石碾旁翻晒谷子,眼角的余光却总瞟向村口的土路。昨天去镇上赶集,中学门口那张 "毕业十周年同学会" 的红横幅,像根刺扎进她心里,让她整宿没睡安稳。陈峰这两个字像种子,在心底埋藏了十年,如今突然遇到暖阳,便疯狂地要破土而出。

"在想啥呢?" 王凌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带着柴油和阳光的味道。他递过来一个油纸包,里面是刚从镇上买的糖糕,还冒着热气。

林秀接过纸包的手微微发颤,糖糕的甜香钻进鼻腔,却压不住心底的躁动。她抬头时撞见王凌天探究的目光,慌忙低下头:"没啥,就是想小宝该放学了。" 指尖传来油纸的温热,这温度让她想起无数个王凌天深夜归家时带回的热乎吃食,愧疚像潮水般漫上来,却又被对过去的憧憬压下去。

王凌天盯着她泛红的耳垂,沉默片刻后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,塞进她手里:"同学会想去就去,买点像样的衣裳,别让人看扁了。" 他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,心里像被农机履带碾过,钝痛难忍。他何尝看不出她的心思,只是不愿戳破,总想着或许再给点阳光,她就能真正扎根在这个家。

纸币上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,林秀捏着钱站在原地,看着他转身走向农机房的背影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这个男人总是这样,用最笨拙的方式给她最多的体面,可她想要的,从来都不是这些。她想要的是花前月下的浪漫,是诗词歌赋的风雅,而不是满身柴油味的沉默和一沓沓带着汗味的钞票。可为什么看着他宽厚的背影,心里会隐隐发慌?

同学会那天,林秀特意穿上了王凌天去年给她买的湖蓝色连衣裙。站在 KTV 包厢的镜子前,她看着镜中依旧年轻的自己,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,陈峰在油菜花地里对她说:"秀秀穿蓝裙子最好看,像从画里走出来的。" 那时的阳光、花香和少年清澈的眼神,是她五年来婚姻生活里最亮的光。

包厢里的烟雾呛得她咳嗽,震耳欲聋的音乐中,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。林秀转身的瞬间,呼吸骤然停滞 —— 陈峰就站在眼前,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,劳力士的表链在灯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。他比记忆中更成熟,也更具魅力,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样子。

"秀秀," 他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,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,"我找了你整整十年。"

酒过三巡,陈峰把她拉到露台。晚风带着桂花的甜香,他从钱包里抽出张照片,是当年两人在县城公园的合影。照片上的陈峰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林秀扎着马尾,两人笑得露出牙齿。"你看,我一直带在身上。" 陈峰的眼神灼热,烫得她心慌意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