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一）
林小满第一次见到周衍之，是在她二十二岁生日那天。
那天傍晚下着小雨，她抱着刚从蛋糕店取回的奶油蛋糕，站在公交站台下躲雨。蛋糕盒上的丝带被风吹得乱晃，她一手护着盒子，一手徒劳地想把被雨打湿的刘海别到耳后。站台的灯牌忽明忽暗，照着她沾了泥点的帆布鞋。
“需要伞吗？”
一个清冽的男声在头顶响起。林小满抬头，看见一把黑色的长柄伞，伞沿压得很低，只能看到对方线条分明的下颌和一截白皙的脖颈。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，袖口挽到小臂，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样式复古的手表，表盘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银辉。
“啊……谢谢，不用了，我等的车应该快到了。”林小满有些局促地往后退了半步，怀里的蛋糕盒硌得肋骨生疼。她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，尤其是这样看起来干净又疏离的异性。
对方没再坚持，只是将伞往她这边倾斜了大半。雨水顺着伞沿滑落，在她脚边积起小小的水洼。林小满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，混着雨气，意外地让人安心。
“你手里的蛋糕，是过生日？”他忽然开口，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盒子上。
“嗯……是。”林小满的脸颊有点发烫，“给自己买的。”
“生日快乐。”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，却带着一种真诚的暖意。
林小满刚想说句谢谢，她等的公交车就晃晃悠悠地驶了过来。车到站时溅起一片水花，她慌忙道了谢，抱着蛋糕快步跑上车。刷卡时回头望了一眼，那个男人还站在站台下，黑色的伞在雨幕里像一座沉默的孤岛。
公交车启动时，林小满从车窗里看见他转身走进了站台后面的小巷。那是条老巷，里面藏着几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店，她偶尔会去巷尾的修鞋铺修鞋。
那天晚上，林小满坐在出租屋的地板上，对着小小的奶油蛋糕插了根蜡烛。窗外的雨还在下，她许愿时忽然想起那个递伞的陌生人，鬼使神差地在心里多加了一句：希望下次还能再见到他。
（二）
再次相遇是在一周后。
林小满在一家旧书店打工，书店开在老城区的长街上，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，平时不怎么管事，大多时候都是林小满守着店。长街两旁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，夏天的时候，浓密的枝叶能遮住大半个天空。
那天下午，阳光正好，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林小满坐在柜台后，正低头整理刚收来的旧书，忽然听到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。
“请问，有卡尔维诺的《看不见的城市》吗？”
熟悉的清冽男声。林小满猛地抬头，撞进一双清澈的眼睛里。是那天站台下的男人。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，背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，阳光落在他的发梢，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。
“有、有的。”林小满站起身，指尖有些发颤，“在那边的外国文学区，我帮你找。”
她转身往书架走去，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腔。书店里很安静，只有老旧的吊扇在头顶吱呀作响。她在书架上翻找时，能感觉到他就站在身后不远处，目光落在书架上，没有催促。
“找到了。”林小满拿着那本浅蓝色封面的书转过身，差点撞到他怀里。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下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，烫得她猛地后退了一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