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林小满,孤儿院的阿姨说,这是民政局给我起的名字。
其实我叫夜临,魔界先锋大将,曾以一己之力撕裂天门,血洗三十六城。
六年前,我降临人间,附身在这具六岁孩童的躯壳上。他们发现我时,正蜷缩在城郊垃圾场的破纸箱里,浑身脏污,眼神空洞。一个路过的环卫工报了警,我被送进了城西福利院。
这里没有魔界的烈焰与嘶吼,只有铁床的冰冷、馊饭的酸臭,和王护工那根永远沾着血迹的橡胶警棍。
“新来的小崽子,规矩得打进去。”王护工第一次见我时就这么说。他喜欢在半夜把我们叫醒,排成一排,谁站不直就抽谁。我站得最直,因为我不需要睡觉,魔体早已封存了我的疲惫与痛觉。
他们用皮带抽我,用冷水泼我,逼我吃馊掉的饭菜。我缩着肩膀,瑟瑟发抖,眼泪流得恰到好处——这是我在人间学会的第一课:装弱者,才能活下去。
可他们不知道,那些鞭痕在我皮肤上只留下浅浅红印,几个小时后便消失无踪。我的骨骼如玄铁铸就,五脏六腑被魔气包裹,凡人的一切伤害,对我而言不过是拂面微风。
我默默观察着这个世界:地铁里为抢座位大打出手的上班族,网络上肆意辱骂的键盘侠,医院里因医药费争吵的家属……戾气,正一缕一缕地渗入大地。
但还不够。
魔界传来的低语仍在耳边:“戾气未达临界,通道难开。先锋大将,蛰伏待机,待怨念滔天之日,便是魔临人间之时。”
我坐在孤儿院后院的水泥台阶上,手里捏着半块发霉的面包。远处,警笛声划破夜空,又一起凶杀案。
我低头,轻轻吹散面包上的霉斑,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。
等吧。
等这人间,自己把自己推向地狱。
我蹲在福利院后院的垃圾箱旁,手里攥着半根发黑的香蕉。雨水顺着铁皮屋檐滴落,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。刚才,我又被王护工踹了一脚,理由是“眼神阴森,克人”。
可我知道,真正阴森的,是三楼尽头那间挂着“院长室”牌子的屋子。
每到周五晚上,院长就会拿着花名册,用红笔圈出几个名字。都是些七八岁的小女孩,皮肤白,眼睛大,笑起来像朵花。他们管这叫“去城里做客”,说是好心人资助,带她们看电影、吃肯德基。
但我知道真相。
上个月,小雨没回来。
她是我见过最干净的孩子,哪怕穿着发黄的衣服,也抚得平平整整。那天她被叫走时,回头看了我一眼,嘴唇哆嗦着。
第二天清晨,我在后门垃圾桶翻找能吃的残渣时,看见了她的一只粉色发卡,沾满了泥水和……暗褐色的痕迹。
三天后,一辆没牌照的面包车停在院门口。他们把她塞进后备箱时,我正躲在洗衣房的破窗帘后。她脸上浮肿,手臂上有大片淤青,嘴角裂开,像一条扭曲的红线。她已经不会哭了,眼神空得像两口枯井。
当晚,我感知到了她的死亡。
不是听见,也不是看见,而是魔体对怨气的本能感应——一股尖锐而纯净的戾气冲天而起,如利剑刺破夜空,随即被大地悄然吞噬。
我悄悄爬到天台,仰望星空。指尖轻点眉心,一道无形的魔纹浮现,眼前的世界骤然变了颜色:整座城市笼罩在灰黑色的雾霭中,而孤儿院上空,凝聚着一团浓稠如血的怨气漩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