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不会祈祷。
我会点燃最后一把火，让这人间的怨气，冲破天际。
到那时，魔界大军降临，我站于万军之前，俯视这蝼蚁般的城市。
而你，陈德海——
若你怨恨至死，魂堕地狱，我便封你为怨河守，掌管千座枉死城。
若你临终悔悟，心向光明……
那我也只好，亲手送你下地狱。
那是个阴沉的下午，雨前的风卷着尘土在街面打转。
她推着一辆旧电动车进来时，我正在换轮胎。抬头的一瞬，魔识微动——那缕熟悉的淡金灵光，依旧藏在她眉心，只是比五年前黯淡了许多。
苏语然。
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衬衫，头发扎成马尾，眼角有了细纹，眼下一片青黑。背包上还别着“阳光助学”的志愿者徽章，但边缘已经卷了边。
“能修吗？”她声音很轻，像被生活磨薄了。
我点头，接过车。电动车是杂牌，电池老化，刹车线磨断，后胎瘪了半边——典型的穷忙族标配。
“你有编制了。”我没抬头，一边拆轮子一边说。
她一怔：“你……怎么知道？”
“教育局，临时岗转正，每月三千八，外加下乡补贴。”我淡淡道，“还不够还助学贷款吧。”
她苦笑：“够活就行。”
她靠在墙边，看着我熟练地拆卸、更换、焊接。沉默良久，忽然开口：“你是不是……很得意？”
我手一顿，抬眼。
她盯着我，眼神疲惫却锐利：“戾气值46.8%，每天都在涨。我们建希望小学，做心理干预，曝光不公，可就像往海里倒一杯水。而你……你们什么都不用做，只要等着。”
我拧紧最后一颗螺丝，直起身，抹去手上的油污：“我得意？不。”
我笑了，声音低沉：
“我只是在看镜子。魔界没制造怨恨，我们只是点燃引信。是人自己选择了贪婪、欺压、冷漠、遗忘。是父母把孩子关在阳台饿死只为打游戏，是医生收红包延误抢救，是网红为流量直播跳楼！”
我逼近一步，压低声音：
“你们神界总说‘人心向善’，可你们敢不敢打开所有监控，让所有人看看自己在无人处的样子？看看他们对弱者的眼神，对权力的谄媚，对不公的沉默？”
她脸色发白，嘴唇颤抖。
“你们净化一百个灵魂，就有万个新怨诞生。你们救一个孩子，就有十个被吞进黑暗。这不是我们的胜利……”
我装好轮胎，拍了拍车架：
“这是你们信仰的失败。”
雨终于落下来，噼里啪啦打在铁皮棚顶。
苏语然站在门口，望着外面灰蒙蒙的街，久久不语。
良久，她轻声说：“小雨……她不该死的。”
我心头一震。
“她本可以被救，如果有人早一点发现，如果院长的手机被查，如果……”
“可没人管。”我接道，“她只是个孤儿，死了，填个报表就完了。”
她闭上眼，一滴泪滑下。
我知道她在想什么——她曾试图用神力感知这座城市的怨气节点，小雨的死是其中之一。可上级下令：“凡尘因果，不可逆改。”她只能旁观。
“你们慈悲，却不敢违律。”我冷笑，“我们残忍，但从不虚伪。”
她骑上修好的电动车，回头看了我一眼：“夜临……如果你生在人间，会不会……不一样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