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她应了一声。没什么情绪。“还有事吗？我要上工了。”
“哦哦，没事没事！就是碰巧看到你，打个电话问问。”李莉赶紧说，“那你忙！注意身体啊！别太拼了！女人啊，还是得找个依靠…”
电话挂了。
陈薇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。用力嚼着。很硬。她拧开水壶，灌了一大口凉水。凉水冲下去，带着馒头渣。
她站起来。工装裤的裤腿蹭到了地上的灰。她拍了拍。
下午的包裹更多。她扛起一个又一个。肩膀被压得麻木。汗水流进眼睛，她就甩甩头。
下班。天快黑了。她拖着酸疼的腿，回到那个小房间。没开灯。她摸黑走到那张掉漆的桌子前。打开那个屏幕裂了的旧手机。
微弱的光照亮桌面。
她点开邮箱。手指因为用力过度，有点抖。
有一封新邮件。发件人：宏远物流（人事部）。
标题：面试通知 - 陈薇女士。
她点开。
“陈薇女士：您好！感谢您应聘我司仓储管理岗位。您的简历已通过初筛，现诚邀您于本周五下午两点，至我司总部（地址：高新区科技园B座5楼）参加面试。请携带个人简历及相关证件复印件…”
后面是注意事项。
陈薇盯着屏幕。微弱的光映着她的脸。汗水还没干，黏在皮肤上。很脏，很累。
她看了很久。
然后，她放下手机。走到墙角那个破旧的行李箱前。打开。在几件旧衣服下面，翻找着。
她翻出一个硬挺的、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包。布是深蓝色的，有点旧，但很干净。
她打开布包。
里面是一套衣服。一套深灰色的女士西装。上衣，裤子。料子不算顶好，但挺括。是她结婚前，用攒了好久的钱买的。为了去一家大公司面试。后来，那家公司没去成。她嫁给了林竞。这套西装，就一直压在箱底。
她拿出西装裤。抖开。裤线笔直。像刀锋。
她把它小心地挂在那颗生锈的钉子上。挨着她那几件洗得发软的旧衣服。
昏暗的光线下，那条笔直的裤线，格外清晰。
第六章
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。
咔，咔，咔。
声音很响。在宏远物流总部空旷明亮的大厅里回荡。陈薇有点不习惯。鞋跟不高，三厘米。但对她来说，像是踩高跷。她努力稳住身体，不让自己晃。
身上是那套深灰色西装。裤子笔挺。上衣有点紧。肩膀那里绷着。她结婚后胖了些。这套衣服是以前的身量。
前台小姐妆容精致，抬头看她，公式化地微笑：“面试？”
“是。仓储管理岗。陈薇。”陈薇说。声音有点紧。
“稍等。”前台低头在电脑上敲了几下，拿起内线电话，“张经理，面试仓储的陈小姐到了…好的。”她放下电话，指指旁边的沙发，“请那边稍坐，张经理马上出来。”
沙发很软。陈薇坐下去，只敢坐半个屁股。腰背挺得笔直。西装裤的裤线压在大腿下面，她怕坐皱了。手心有点汗。她悄悄在裤缝上擦了擦。
大厅的空调很足。冷风吹在她后颈上。她看着自己脚上那双新买的黑色高跟鞋。人造革的，有点硬，磨着脚后跟。花了她七十九块。是除了那套西装外，最贵的行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