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刻沈知意才明白,有些人心,从一开始就捂不热。
"夫人,咱们真要搬?"青禾正将最后一箱嫁妆搬上马车,鼻尖通红,"侯爷说不定只是一时糊涂..."
"糊涂了三年,该醒了。"沈知意将那枚顾晏辞送的鸳鸯玉佩扔进妆奁盒底层,"去账房把这三年的流水都取来,还有城南绸缎庄的地契,让王掌柜即刻送来。"
她记得清清楚楚,成婚第二年重阳,顾晏辞带着她去绸缎庄,指着满堂锦绣说:"知意,以后这就是你的嫁妆本,等咱们有了孩子,便都留给他们。"那时他眼底的温柔,不似作假。
可上个月她去查账,才发现铺子早就被顾晏辞转手,换成了苏伶仃爱吃的南海珍珠。
青禾刚出门,管家便颠颠儿地跑进来,手里举着封火漆印的信函:"夫人!侯爷从江南快马送来的信,特意嘱咐要您亲启!"
沈知意捏着那方素笺,指尖微微发颤。成婚三年,顾晏辞从未给她写过信。当年在沈家,倒是每月都能收到他的书信,字里行间都是"知意近日可好""沈家人若欺你,尽管告知"。那些字迹,曾是她暗夜里唯一的光。
"夫人快拆呀!"青禾也凑过来,眼里闪着希冀,"定是侯爷知道错了!"
信纸展开的瞬间,沈知意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。
"阿璃畏寒,新院需多设地龙。她爱吃城东铺子的杏仁酥,每日让厨房备着。嫁衣要用云锦,颜色选月白,莫要太艳。"
洋洋洒洒三页纸,字字句句都是苏伶仃。最后一行尤为刺眼:"阿璃嫁妆单薄,你从私库里挑些体面的物件备着,莫要失了侯府脸面。"
青禾气得浑身发抖:"这、这简直欺人太甚!"
沈知意却突然笑了,将信纸折成方胜,递还给管家:"告诉侯爷,我知道了。"
转身时,她撞见廊下那株去年亲手栽的玉兰,枝头刚冒出嫩芽。沈知意忽然扬声:"青禾,把院里这些花草都刨了,送回沈家去。"
顾晏辞在扬州的酒局正酣。
"谢兄这艳福,真是羡煞旁人!"盐商之子举杯笑道,"带着新欢游江南,让发妻在京中备嫁妆,沈氏对您,真是情比金坚啊!"
顾晏辞把玩着酒杯,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:"她向来听话。"
他想起离京前沈知意红着眼问"何时归"的模样,心头掠过一丝烦躁,随即又被苏伶仃的软语化解。那女子此刻正倚在他肩头,指尖划过他的喉结:"侯爷,姐姐真会照做吗?"
"她敢不做?"顾晏辞捏了捏她的下巴,"整个京城谁不知,她沈知意离了我顾晏辞,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。"
话音刚落,随侍匆匆闯进来,脸色惨白:"侯爷,京中急报——"
顾晏辞皱眉接过信纸,看清上面的字时,酒杯"哐当"砸在地上。
"夫人带着所有嫁妆离府,王掌柜说...说绸缎庄也被她收回去了!"
苏伶仃惊叫一声,攥紧他的衣袖:"姐姐这是做什么?莫非是怪我?"
顾晏辞猛地起身,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脆响:"她能去哪?沈家那群豺狼,还能容她回去?"
他扬声唤来随从:"备马!即刻回京!"
沈知意其实没回沈家。
她抱着妆奁盒站在宫门前时,守门侍卫都愣了愣。这位永宁侯夫人,三年来除了逢年过节,几乎从不出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