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第一章 寒梅留香

雪,下得正紧。

醉仙楼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晃,像醉汉惺忪的眼睛。二楼雅座里,温酒的铜炉咕嘟作响,却暖不了角落里那个黑衣人的眉眼。

他面前摆着三样东西:一柄裹在青布里的剑,一壶冷透的竹叶青,还有一支将谢未谢的白梅。

“客官,给您换壶热酒吧?”小二搓着手凑过来,眼睛却盯着那支梅花。腊月寒天,哪来的新鲜白梅?

黑衣人抬手斟了杯冷酒。他的手很白,白得像窗外新落的雪,指节处却泛着淡淡的青,像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印记。

“不必。”他说。

声音很轻,却让小二打了个寒颤。这声音不像从喉咙里发出来的,倒像是雪落在剑锋上的那种轻响。

楼下突然传来嘈杂声。七八个带刀汉子闯进来,为首的虬髯客一脚踹翻了账台。“掌柜的!好酒好肉只管上来!”他腰间悬着块青铜令牌,上面刻着狰狞的虎头。

小二腿一软,差点跪下去。这是洛阳虎威镖局的总镖头“开山虎”雷震,据说去年单掌劈死了太行十八寇。

黑衣人忽然笑了。他笑的时候,眼角的细纹像梅枝的纹路般舒展开来。“虎威镖局,”他抿了口冷酒,“也配用青铜令?”

这话说得不响,却清清楚楚传到了楼下。雷震脸色骤变,铜铃眼往上一翻,正看见那支将谢的白梅。

“梅...梅寒衣?”开山虎的威风突然泄了气,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刀柄。他身后的镖师们齐刷刷后退三步,有个年轻的竟撞翻了烛台。

黑衣人——现在该叫他梅寒衣了——轻轻抚过那支白梅。花瓣簌簌落下,在桌上排成个“止”字。

“滚。”他说。

这个字像柄小锤,敲在每个人心尖上。雷震的络腮胡抖了抖,突然转身就走,连掉在地上的斗篷都不敢捡。

小二瞪圆了眼睛。他听说过“寒梅留香”的传说:梅寒衣的剑比雪还冷,却从不取人性命。每次出手,只以落梅为记。

“您...您真是...”

梅寒衣没答话。他望着窗外的大雪,忽然将杯中残酒泼向空中。酒液凝成七点寒星,钉在窗棂上,恰是北斗形状。

“要变天了。”他说。

第二章 血梅惊夜

三更梆子响过时,梅寒衣站在了南宫大宅的屋脊上。

三个时辰前,洛阳首富南宫家送来拜帖,说是有要事相商。帖子上印着朱砂画的梅花,和二十年前那场血案现场留下的印记一模一样。

雪停了,月亮像把弯刀悬在天上。梅寒衣的白衣在月光下泛着青,腰间悬着的不是剑,而是一支新折的白梅。

宅院里静得出奇。太静了——没有护院走动,没有更夫敲梆,连看门狗都不叫一声。

梅寒衣轻轻落在内院。青石板上凝着层薄霜,月光一照,显出密密麻麻的脚印。脚印很乱,像是经过激烈打斗,但奇怪的是,所有脚印都朝着同一个方向——后花园的梅林。

他顺着脚印走去,鼻尖突然嗅到一丝甜腥。是血,而且很多。梅林深处,七具尸体呈梅花状排列,每具心口都插着枚血色梅花镖。

正中间的尸体华服金冠,正是南宫家主南宫远。他双眼圆睁,右手死死攥着块玉佩。梅寒衣蹲下身,发现玉佩上刻着半阙词:“你转身处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