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未落,万千刀剑同时破鞘而出。寒光撕裂暮色,映照着一张张染血的脸庞。三十万人吼声震落帐顶积雪,惊起寒鸦掠过长空:
“打回去!清君侧!”
我翻身上马,战马踏雪人立而起,长嘶震得远处的枯树簌簌落雪。“回京!”
2
马蹄声碾碎荒原的寂静,一路向南。
渡过结冰的沧河时,冰面裂开的声响,让我想起十二岁那年,萧衍偷偷把我推进池塘里,还拍手笑我“不像公主像野猴”。
那时他刚被立为太子,眼里的光还没被脂粉熏得浑浊,会嫉妒我更受父皇宠爱,可也会偷偷给我塞宫外买的糖人,然后别扭的说,不过是吃不下的。
其实父皇曾经抚着我的头叹息:“阿楚若为男儿,这江山何愁无人继承。”
我知道,若非因我是女子,若非因与萧衍一母同胞的情分,那储君之位本不该是他的。
为了安抚我,也是因为愧疚,父皇赐我比储君更重的殊荣——他亲手将传国玉玺拓印在我的虎符之上,让每一道军令都带着皇权的烙印。
许我御前佩剑不卸,剑名"承影",上斩佞臣下诛宵小。
更将羽林卫调拨半数归我麾下,那些金甲骑士的忠诚从不属于龙椅,只忠于帝王血脉中最炽热的那一支。
最震动朝野的是那道密旨:“若君王失德,长公主可持此旨废立新君。”
密旨我一直藏在承影剑的剑鞘夹层里,连最亲近的侍女都未曾察觉分毫。
世人只道长公主得父皇偏爱,能御前佩剑、掌半数羽林卫,已是旷古绝今的荣宠,却无人知晓,帝王对我的信任早已越过寻常父女,越过朝堂规矩——他竟将废立君王的权柄,悄悄交到了我这“本应与江山无缘”的女子手中。
绢帛上的朱砂如血,如今仍烫在我的心口,比三冬烈火更灼人。
他说这江山总要分阿楚一半才公平。
后来父皇去世,他被立为新帝。前线战事胶着,恰巧当时的大将军因病重不起。朝中无人,北狄铁蹄已踏破三关。
那夜他冒着大雨来到公主府,龙袍下摆沾满泥泞,眼底布满血丝。他攥着我的手腕,声音哽咽:“皇姐,满朝武将非老即庸,朕...皇弟只能信你了。”
于是我以女子之躯排除万难为他执掌虎符。还记得第一次披甲时,老臣们跪满大殿,说女子为将国之将亡。
是萧衍力排众议,亲手将镇北剑系在我腰间:"朕的江山,分你一半。"
三年来,我在北境饮雪浴血,他在京中大刀阔斧。
他为我守后方,我为他镇前线。
直到三个月前,新入宫的林妃在宴席上醉语:“女子为将实在荒唐,莫非将来还要女子为帝不成。”
他好似骤然对我起了戒心,先是以“边境安稳需固后方”为由,调走我麾下半数羽林卫归中枢统辖。
再是借“军报需层层核验”的名义,拖延粮草拨付,让边关将士在寒冬里饿着肚子守关卡。
粮草补给屡屡延迟,寒冬将至,好不容易等来支援,可将士们的冬衣竟被克扣了三成。
后来更是暗中授意兵部,驳回我增补新兵的奏请。
我连上十二道奏章,皆石沉大海。
昨夜心腹快马传来密报,方知那林妃的兄长早已接管京畿防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