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“听不懂吗?”云澈猛地回头,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暴戾,“去找!立刻!”

“是!是!老奴这就去!”云忠被那眼神慑住,不敢再多言,慌忙应声退下。

云澈独自站在书房门口,任由冰冷的雨丝扑打在身上。他看着庭院里被狂风暴雨蹂躏的花木,心头那股被强行压抑的、混杂着怒意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恐慌的情绪,如同这肆虐的暴雨,越来越猛烈地冲刷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智。

她竟敢……就这样走了?带着她那点可笑的自尊?

暴雨肆虐了一整夜,终于在黎明前不甘地停歇。天色灰蒙蒙的,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泥土的腥味。镇北侯府的书房内,灯火通明了一夜。

云澈眼底带着明显的青影,靠坐在太师椅上,手指烦躁地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。派出去的人手一拨接一拨地回来复命,带回来的消息却像一盆盆冷水,浇得他心头发寒。

“侯爷,城东所有客栈、车马行都问遍了,没有夏姑娘的登记入住记录。”

“回侯爷,城南几个相熟的绣坊、布庄都打听过,无人见过夏姑娘。”

“城北的几处粥棚、善堂也寻了,没有……”

“城西码头昨夜因风雨封航,并无船只离港……”

“侯爷,织锦坊那边……夏姑娘的养父母前年就已病故,仅有的两间破屋也已转卖他人,并无亲戚收留……”

每一个“没有”,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,压得云澈胸口窒闷。她一个弱女子,身无长物,能去哪里?京城虽大,但以他镇北侯的势力,找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,竟如大海捞针?这简直荒谬!

“废物!”云澈猛地一拍桌子,震得茶盏叮当作响,“再去找!扩大范围!城门进出记录给我查!她难道还能插翅飞了不成?”

“是!”回话的侍卫吓得一哆嗦,慌忙退下。

书房内只剩下云澈一人,死寂无声。他烦躁地在房中踱步,目光扫过书架上那些他曾不屑一顾的绣品小样——几片用素绢随意勾勒的兰草、竹叶,线条灵动,寥寥几笔便显风骨。角落里,甚至还有一方用旧了的素帕,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两只憨态可掬的小鸭子,针脚稚嫩,显然是初学时的作品。他曾嗤之以鼻,如今再看,却觉得那笨拙的针线里透着一种笨拙的暖意。

他猛地停下脚步,走到书案前,拉开一个暗格。里面躺着一幅卷起的画轴。他迟疑了一下,还是将它取出,缓缓展开。

画上,是一个少女的背影。她坐在一片开满不知名野花的河滩边,微微侧着头,似乎在倾听风声。夕阳的余晖将她单薄的背影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,几只小小的萤火虫在她身畔轻盈飞舞,点亮了朦胧的暮色。画工不算顶尖,但那份捕捉到的宁静与灵动,却直击人心。画纸一角,题着一行清秀的小字:“萤火虽微,愿为君明——澈哥生辰贺”。

这是他去年生辰,夏萤怯生生送给他的。他当时忙于筹划与兵部尚书千金的“偶遇”,只随意扫了一眼,淡淡说了句“尚可”,便命人收了起来,再未看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