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皇见青霁的样子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，抄起身旁的枕头朝着他扔去，人没扔到，却止不住的咳嗽起来。
“父皇……”我赶紧安抚父皇的情绪。
“皇上，左相求见！”门外传来宫人尖细的通报声。
左相？我心头猛地一震，那些被刻意压下的记忆骤然翻涌——就是今日，父皇召左相入宫，立下了传位诏书。
见我怔愣，父皇拍了拍我的手背：“你们先回去吧，朕与左相有事相商。”
我强压下喉间的涩意，起身敛衽，对着父皇行了个标准的宫礼，动作间竟有些不稳。
踏出寝宫时，青霁跟在我身后，已完全没了先前那副怯懦的模样，他凑上前来，声音压低：“皇姐，父皇定会没事的。”
我木然点头，目光落在远处沉沉的宫墙上。是呀，若父皇真能平安无事，那之后手足相残的祸事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？可这念头刚起，便被一阵熟悉的叩拜声打断。
“微臣见过皇太子！见过长公主！”左相黎渊躬身行礼。
他身侧跟着黎书琂。这位大洲最年轻的廷尉，此刻正抬眸看向我，目光里藏着难以捉摸的深意。
“左相、廷尉免礼！”青霁话音落定，带着从容与威严。
我目光平静掠过，微微颔首示意。
直到走出好一段距离，我仍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有道未散的目光。
拒绝了青霁同去他太子府的提议，我几乎是逃也似的赶回了公主府。关上房门的瞬间，所有伪装轰然崩塌，无边的慌乱几乎将我吞噬。我死死攥着衣袖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——三个半月，若不改变这一切，等待我的便是被青霁埋入皇陵的结局。
我在房内坐了许久，最后让丫鬟朝城外送了信。
2
入夜，我刚阖眼不久，便察觉到床头有人驻足。那人的手指带着几分小心翼翼，从我的眉头缓缓滑向嘴唇，每一下都轻得几乎无痕，仿佛生怕稍一用力，就会将我从睡梦中惊醒。
我心头一紧，挣扎着想睁开眼，眼皮却重得像坠了铅，连一丝缝隙都撑不开。
“公主，公主，林公子来了。”丫鬟春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我这才勉强撑开眼帘，晨光透过窗纱，竟已是天亮。我眨了眨眼，混沌的意识渐渐回笼，喉咙里干得发紧。昨夜那触感…… 难道只是一场梦？可对方指尖残留的微凉、那轻得怕惊扰我的力道，又真实得让人心头发颤。
“他来了？”我哑着嗓子开口。
春明点头，机灵地给我端来了一杯温水。
等我收拾好到正厅时，林译已经等候在了那里。他身姿依旧挺拔如松，墨发用玉簪松松束着，几缕碎发垂在耳边——若不是我知晓他近三十的年岁，只看这清俊模样，怕是要错认成意气风发的少年郎。听见脚步声，他便抬眸朝我看来，“公主！”
林译是母后临终前留给我的人，通医术、擅谋略，若不是有个让人心悸的特殊癖好，凭他的本事，早该是父皇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。只是那癖好…… 若非万不得已，我是真不愿与他见面的。正是这些根深蒂固的芥蒂横在中间，上一世，直到父皇殡天，我都没想让林译为父皇看看。
入宫抵达御书房时，父皇果然已在案前处理政务，青霁垂手侍立在一旁，衣摆上还沾着些墨迹，想来是被龙颜大怒时掷落的奏折溅到，此刻正敛着气息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