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太医垂眸沉默,身后的林太医却按捺不住,语气带着咬牙的愤懑:“若不是那孽畜居心叵测,陛下和皇太子怎会遭此横祸!”
“你的意思是,毒是他下的?”我心头一震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——林译明明是为父皇治病而来,怎会突然加害?
“除了他还能有谁!”林太医声调拔高,“陛下近日的汤药、膳食,哪一样不是经他手查验?如今两人中毒,他便是最大的嫌疑!”
“空口无凭,你有证据吗?”我向前半步,死死盯着他。
“哼,慎刑司自会让他招供!”林太医冷声道。
慎刑司!那地方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,屈打成招是常事。林译若真被送进去,后果不堪设想。我当即转身,对着殿外高声唤来护卫队长:“立刻去找把林译带来!谁敢拦着,以抗旨论处!”
殿内太医们本就对林译用“偏方”治病心存不满,见我此刻还要“袒护”嫌犯,顿时炸开了锅,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。我充耳不闻——眼下唯有林译或许能摸清父皇的毒况,其他的议论,根本不重要。
没过多久,林译被两个护卫架着走进来。他身上的衣袍沾满血污,脸上、手臂上全是青紫的伤痕,连站立都要靠人支撑,显然是刚受了刑。可他看见龙床上的父皇,立刻挣脱护卫的手,踉跄着扑到床边,不顾自身伤痛,颤抖着指尖搭上父皇的腕脉。
我早已让太医们退到殿外,此刻殿内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,我大气不敢出,紧紧盯着林译的神色。他的眉头越皱越紧,脸色一点点沉下去,最后缓缓收回手,对着我重重叹了口气,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怎么会……”这三个字刚出口,我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,双腿一软,重重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,眼泪再也忍不住,顺着脸颊滚落。
4
父皇终究没能熬过半个月,弥留之际意识模糊,只紧紧攥着我的手,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口。随着他最后一口气咽下,整个皇宫陷入死寂,唯有丧钟在宫墙内外沉沉回荡。
后续的追查闹得沸沸扬扬,护卫队翻遍了御膳房的每一处角落,慎刑司也审了数十个相关的宫女太监,可下毒的凶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,连半分线索都没留下。那桩毒案,最终只能成了一桩悬案。
林译虽被我保了下来,免了死刑,可先前在慎刑司受的刑早已让他脱了层皮。出于愧疚,我让暗卫趁着夜色悄悄将他送出皇城,送去了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,给了他足够下半辈子安稳度日的银钱,只叮嘱他隐姓埋名,再也不要踏回这片是非地。
接下来,我还有一场事关生死的硬仗。
父皇的丧仪刚过,宫里宫外的暗流便已汹涌。上一世的陪葬噩梦、这一世父皇与青霁的蹊跷中毒,桩桩件件都透着诡异,如今父皇离世,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必定会浮出水面,要么拉拢我,要么除掉我。
青霁虽已登基上位,处境却很艰难——中毒后身子迟迟未愈;朝堂势力远不及深耕多年的左相,如今每一项决策,都不得不召左相入宫商议。
上一世,父皇明知自己油尽灯枯,仍强撑着病重的身子坐在御案后,三个月里连下十几道圣旨,一边为青霁拔除朝堂上的反对势力,一边将忠心老臣安插在关键职位,手把手为他铺稳登基的路。可如今,父皇骤然离世,连半句叮嘱都没来得及留下,面对暗处的阴谋算计,再没人能替他遮风挡雨,只能靠他自己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里,一步步站稳脚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