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我还在暗中梳理钦天监密册里的关键线索,想着找个稳妥时机交给青霁,没承想宫里先传来消息——青霁开始做噩梦了。

他夜夜从梦中惊坐而起,冷汗浸透龙袍,口中还喃喃喊着“父皇”“不要”,连安神汤都不管用。太医院每日派了三四位太医轮流在寝殿值守,切脉、观舌、查寝殿风水,甚至连饮食都反复查验,却始终找不出病因,只说陛下是“忧思过甚、心神不宁”,开的方子也不见半分成效。

我进宫见他时,他眼底满是红血丝,连说话都透着疲惫。

“皇姐,你说……是不是父皇还带着怨气?不然他怎么总入我梦来,一遍遍看着我,却不说话,仿佛是在催我,催我为他找出下毒的凶手,为他复仇……”

我心猛地一沉,他这话里的意思,分明是听了旁人的胡诌!强压下心头的酸涩,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,语气坚定:“你连日被噩梦缠扰,不过是因为太过记挂父皇的死因,又要撑着病体处理朝政,才让心神乱了。你如今最重要的是得先养好身子,其他都是虚妄的念想,当不得真。”

在宫中又温言安慰了青霁许久,见他眼底的惊惧稍缓,我才离开。坐上回府的马车,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,发出单调的声响,我靠在车壁上,只觉满心茫然。

从前在父皇膝下时,有他的宠爱护着,我从不用理会朝堂纷争,更没在意过权势二字——反正将来继位的是青霁,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弟弟,我的日子总不会差。可如今我握着钦天监的罪证,想找个人商议对策,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:暗卫只懂执行命令,府中属官皆是寻常文士,朝堂上更是没有半分可依靠的势力。直到此刻,我才真切尝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,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沉重。

忽然,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,紧接着马儿猛地立起,发出焦躁的嘶鸣,车轮在石板路上剧烈颠簸起来。我在车内身子一晃,头上的珠钗“哐当”撞在车壁上,手肘也被扶手磕得生疼。

“公主!”车外士兵的声音带着急意,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群流民,拦在路中间不肯走,马儿受惊了!”

我稳住身形,伸手掀开一侧车帘。只见前方路中央,站着十来个衣衫褴褛的人,手里攥着破碗,正围着马车不断哀求,有的甚至伸手想去拽马缰绳,模样又可怜又慌乱。

见士兵们正要扬鞭驱赶,我急忙出声喝止:“住手!不可伤人!”

话音刚落,本就瑟缩的流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纷纷朝着马车涌来,破碗碰撞的脆响、哀求的哭喊混在一起,场面瞬间乱作一团,连受惊的马儿都再度扬起前蹄。

就在这时,街道对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为首那人正是黎书琂。他目光飞快扫过乱作一团的流民,又立刻落在我身上,眉头紧蹙,对着身后几名士兵厉声喝道:“护驾!快将公主殿下的马车护在中间!”

黎书琂安抚流民费了不少功夫——他没有驱赶,反倒让人去附近粮铺取了些粗粮分发给众人。

我坐在马车内,听着外头黎书琂温而不躁的声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