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没人拦他。他走到侯风面前,从怀里摸出个粗布包,放在桌上,推给侯风。

“他的东西,”守田叔声音依旧沙哑,“早年放俺这儿几根黄鱼,说万一落难了,当路费。他没用上,你拿着。”

布包摊开,里面是几根沉甸甸的老式金条,闪着暗沉沉的光。

侯风没动。所有目光都聚在那包金条上。

守田叔也不劝,只对那中年人说:“领导,河套那地方,几十年前饿死人,也养活了人。金小子是从那儿爬出来的,他忘了本,该死。可有些账,不能全算他一个人头上。”

他说完,也不等回应,转身又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,融入渐亮的天光里,像一抹褪色的影子。

侯风盯着那金条,忽然想起金老板有一次酒醉,抱着方向盘哭,说:“风子,我梦里总回到河套,饿得啃树皮…醒了就怕,怕再回去…我这辈子,就是被这怕字催着跑的…”

仓库里静默无声。白板上的名字,像一群无声的幽灵。

远处,县城的方向,隐约传来一声鸡啼,撕破了黎明前的沉寂。

侯风盯着那几根黄鱼,它们躺在粗布里,像几条僵死的肥虫,闪着沉甸甸的、不祥的光。仓库顶灯惨白,把那暗金色的光泽也照得发冷。守田叔跛着脚走出去的背影,像一把生锈的镰刀,割开了仓库里凝滞的空气。

对面的中年人,那位眼里布满红丝的负责人,目光从金条移到侯风脸上,没催促,也没阻止,只是看着。旁边的记录员笔尖悬在纸上,一滴墨水滴下来,洇开个小蓝点。

侯风伸出手,手指有些僵。他没去拿金条,而是将那个粗布包袱重新拢好,四个角对折,系了个死结。布包变得方正坚硬,像块砖头。他把它往前推了推,推过桌面那道划痕,推到负责人面前。

“这不该我拿。”侯风声音哑着,像砂纸磨过木头,“他的债,也没还清。”

负责人没动那布包,只问:“那你打算怎么还?”

侯风抬起眼,看向那块写满名字和箭头的白板。一些名字被粗红线划掉,像判决。他的目光在其中几个名字上停留片刻,那些脸,那些接过“茶叶盒”时或贪婪或惶恐或故作镇定的脸,在金老板的咳嗽声背景里,格外清晰。

“硬盘里的东西,”侯风深吸了口气,肺叶扯得生疼,“不止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