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娟放学回来,看见母亲手中的绣品,惊讶地睁大了眼睛:“妈,你绣得真好看!比供销社卖的还好看!”
秀兰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,慌忙把绣品藏到身后:“随便绣绣...你别告诉你爸。”秀兰暂时还不想让丈夫知道她在偷偷练习绣花,省的节外生枝。毕竟刚嫁来婆家时,丈夫就坚决反对他利用空余时间去绣花,李建国认为,有那绣花时间还不如用在种地上面,还能多收成点。
李娟懂事地点点头,凑近母亲小声说:“妈,我同学说县城有人收手工绣品,一方手帕能卖两三块钱呢!”
秀兰的心猛地一跳。两三块钱?那绣十方不就是二三十块?这可比种地来钱快啊!
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,新的麻烦就找上门了。
村里大喇叭通知,三天内必须交齐农业税和提留款,一共六十八块。李建国愁得一天没说话,蹲在门槛上抽了一袋又一袋旱烟。
屋漏偏逢连夜雨。就在这天晚上,李娟突然发起高烧,咳嗽得厉害。
秀兰摸黑爬起来,一摸女儿的额头,烫得吓人。她赶紧推醒丈夫:“他爸!娟子烧得厉害,得去卫生院!”
李建国迷迷糊糊坐起来,嘟囔着:“大半夜的,去什么卫生院...喝点热水就好了...”
“不行!烧这么厉害,万一转成肺炎怎么办?”秀兰急得声音都变了调。
她顾不上许多,点亮煤油灯,扶起女儿。李娟满脸通红,呼吸急促,显然病得不轻。
李建国这才清醒了些,嘟囔着下床:“真是麻烦...等等,我去拿钱。”
他走到老槐树下,掏出那个小铁盒,打开一看,顿时愣住了——里面只剩下两块八毛钱!
“钱呢?钱哪去了?”李建国吼起来,“是不是你拿走了?”他猛地转向秀兰,眼神凶狠。
秀兰被问懵了:“我哪拿什么钱?不是你昨天拿了十五块赔人家衣服吗?”
李建国这才想起来,但马上又怀疑地看着妻子:“那也不该只剩这么点!你是不是偷藏钱了?”
秀兰气得浑身发抖:“李建国!你还有没有良心?我跟你二十年,什么时候偷藏过一分钱?”
就在夫妻俩争执时,李宝柱被吵醒了,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:“爸,妈,你们吵什么呀...”
突然,他想起什么,转身跑回屋里,捧着一个崭新的游戏机出来,怯生生地说:“爸,你是不是在找买游戏机的钱...”
李建国猛地想起来,三天前他禁不住儿子软磨硬泡,又偷偷取了二十块钱,托人去县城给宝柱买了这个他一直想要的游戏机!
“你...你...”秀兰看着儿子手中的游戏机,又看看病得昏昏沉沉的女儿,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李娟虚弱地睁开眼,看到游戏机,眼泪无声地滑落:“原来...爸爸的钱...给我买资料的钱...给弟弟买游戏机了...”
这句话像一把刀子,狠狠刺进秀兰心里。二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了!
“李建国!”秀兰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吼着丈夫,“你还是人吗?儿子的游戏机比女儿的命还重要?这日子没法过了!”
她疯了一样冲过去,一把抢过儿子手中的游戏机,狠狠摔在地上!塑料外壳顿时碎裂开来,零件散落一地。李宝柱被吓呆了,“哇”的一声哭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