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处雷声轰鸣，暴雨将至。
“那个男孩…”顾裴司嗓音干涩，“就是我。”
4.
林白怔在原地，雨水敲打玻璃的声响仿佛被无限放大，与她的心跳共振。
七年前的记忆碎片般涌现——
破旧的西山福利院，总是阴雨绵绵的秋天，那个被大孩子们围堵在角落的瘦弱男孩，还有她不顾一切冲上去时，碎玻璃划破锁骨的锐痛。
“是你...”她声音微颤，几乎听不见。
顾裴司的眼神复杂难辨，那层常年覆盖的冰霜似乎裂开细微缝隙，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。他向前一步，林白下意识后退，脊背抵上冰冷的大门。
“为什么从不告诉我？”他问，声音低沉。
“告诉你什么？”林白勉强稳住呼吸，“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帮你挡了玻璃片的傻女孩？还是告诉你我连名字都是偷来的？”
这些年的委屈突然决堤。
替嫁的屈辱，日夜的提心吊胆，被当作物品般轻视的痛楚，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。
顾裴司沉默地注视她，那双总是盛满讥诮的眼睛里，第一次映出她的模样——
真正的模样，不是苏知的替身，而是林白自己。
“七年了。”他最终开口，语气晦暗不明，“我找了你七年。”
林白愣住：“什么？”
窗外一道闪电划过，刹那间照亮顾裴司的脸，也照亮他眼中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。
“那天之后，我被接回顾家，再回去找时，他们已经把你送走了。”他声音平静，却藏着惊涛骇浪，“福利院的人只说你去了一户好人家，不肯透露信息。”
所以他才答应与苏家联姻？所以他才对“苏知”如此恶劣？因为他要找的是那个女孩，而不是被强塞来的替身新娘？
这个认知让林白头晕目眩。
又一道惊雷炸响，整座宅邸突然陷入黑暗——停电了。
黑暗放大了一切感官。林白能听到顾裴司的呼吸声，近在咫尺。
“怕黑吗？”他突然问。
小时候在福利院，停电的夜晚她总是缩在被子里发抖。哥哥会偷偷溜过来，隔着被子拍拍她，哼走调的歌谣。
“不怕。”她撒谎，声音却泄露一丝颤抖。
顾裴司没有戳穿。黑暗中，他准确握住她的手腕：“别动，我去找应急灯。”
他的掌心很烫，与她冰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。那一刻，林白莫名没有挣脱。
应急灯很快亮起，昏黄光线勾勒出顾裴司的轮廓，柔和了平日凌厉的线条。
“看来暴雨把线路劈坏了。”他查看窗外，“今晚不会来电了。”
林白默默点头，不知该说什么。方才那个突如其来的秘密横亘在两人之间，一切都不同了，又似乎什么都没变。
“你哥哥，”顾裴司突然问，“他现在怎么样？”
林白猛地抬头：“你怎么知道...”
“既然知道你是替身，调查背景不是基本操作吗？”顾裴司语气恢复些许往常的讥诮，却少了几分刻薄，“先天性心脏病，目前在苏家控制的私立医院接受治疗，是吗？”
林白攥紧衣角：“是。”
“这就是他们威胁你的筹码？”
她默认。
顾裴司冷笑一声：“苏家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。”
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。只有雨声和应急灯轻微的电流声作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