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,柳姨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,握着酒杯的手指都泛了白;阿鸾也惊得心跳加速,连指尖都在发颤——侯爷竟会留意这些?她伺候他半年,从未想过自己这点辛苦能被他看在眼里。
“奴婢不辛苦,能伺候侯爷是奴婢的福气。”她恭恭敬敬回话,不敢有半分逾矩。
萧景渊没再说话,只端起银耳羹喝了一口,目光扫过碟子里的糖霜核桃,忽然道:“莲子炖得正好,比御膳房的还合口。核桃也脆,解腻。”
那天之后,萧景渊叫阿鸾伺候的次数渐渐多了。有时是夜里召她去暖阁,有时是午后让她在书房磨墨,甚至偶尔会留她一起用晚膳,虽依旧话少,却会把她碗里的鱼刺挑干净,把她爱吃的清蒸鲈鱼夹给她。
府里的人见风使舵,对阿鸾的态度也变了些。管事嬷嬷见了她会点头问好,厨房的老妈子盛汤时也会多给她舀一勺。可柳姨娘的敌意却越来越重,总找由头罚她:要么说她端茶时手不稳,洒了茶水在侯爷的朝服上,罚她跪半个时辰;要么说她绣的帕子针脚粗,不符合侯府的规矩,让她连夜拆了重绣。
有次大雪天,柳姨娘说阿鸾给她送的暖炉不够热,竟让她在院子里跪雪。鹅毛大雪落在阿鸾的发髻上、肩膀上,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,膝盖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冻得又麻又疼,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。她咬着牙,没敢哼一声——在这侯府,没名分的通房,命比草还贱,哪有资格喊疼?
直到暮色四合,雪下得更大了,萧景渊才从外面回来,看到跪在雪地里的阿鸾,脸色瞬间冷了下来。他快步走过去,脱下自己的狐裘披风裹在她身上,语气带着怒意:“谁让你在这儿跪的?”
阿鸾冻得嘴唇发紫,说不出话,只能摇了摇头。柳姨娘听见声音,从屋里出来,娇滴滴地说:“侯爷,是我让她跪的,谁让她做事不用心,暖炉都没烧热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萧景渊打断她,眼神冷得像冰,“暖炉不够热,让丫鬟换一个便是,何须罚跪?你怀着身孕,本该心平气和,怎的越发骄纵了?”
柳姨娘愣住了,眼泪瞬间涌了上来:“侯爷,您竟为了一个通房凶我?我腹中还怀着您的骨肉呢!”
“腹中骨肉是侯府的血脉,我自然看重。”萧景渊语气没缓和半分,“可阿鸾也是我身边的人,不是你想罚就能罚的。往后,我的人,你少动。”
说完,他弯腰抱起冻得僵硬的阿鸾,转身就往主院走。狐裘披风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暖意,阿鸾靠在他怀里,眼泪无声地落下,不是因为疼,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维护——她从未想过,自己这样卑贱的人,也能被他护着。
回到主院,萧景渊让丫鬟端来热水,亲自给阿鸾暖手,又让厨房煮了姜汤。看着她喝完姜汤,脸色渐渐红润,他才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赤金嵌红宝石的簪子,亲手插在她发间:“这支簪子你戴着,往后谁再敢动你,就让她来见我。”
阿鸾摸着簪子上冰凉的宝石,心里又暖又酸。她知道,这支簪子不是恩宠,是萧景渊给她的一道护身符,也是一道提醒——她永远别想越过妾室的界限,更别想痴心妄想得到他的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