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娘” 这两个字在舌尖转了无数圈，可每当有人看过来，她就赶紧低下头，手指绞着衣角。直到日头升到头顶，集市上的人渐渐少了，她也没敢上前说一句话。
“捡不到阿娘了。” 念念坐在石桥上，把脸埋进膝盖。桥洞下的河水哗哗流着，像在笑她没用。她摸出布包里的鹅卵石，三块石头被手心的汗浸得发亮。
就在这时，头顶突然传来 “呼” 的风声，像是有大鸟掠过。念念猛地抬头，只见一道白影从云端直直坠下来，带着布料撕裂的脆响，“噗” 地砸在不远处的草地上，惊起一群麻雀。
她吓得捂住嘴，好半天才敢挪过去。草地上趴着个穿白衣的女人，青丝散在泥里，沾了草屑和血污。女人一动不动，胸口没有起伏，像个断了线的木偶。
念念伸出手指，轻轻戳了戳女人的胳膊。触手一片冰凉，她吓得缩回手，心脏 “咚咚” 跳得像要撞破胸膛。
“阿姨？” 她试探着喊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没人应。
她又往前凑了凑，看清了女人的脸。尽管沾着血污，可那眉眼像是画出来的，尤其是闭着的眼，睫毛长而密，像两把小扇子。念念想起王秀才家画本上的仙子，说不定眼前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。
“阿娘？” 她小声喊，试探着碰了碰女人的手指。
女人的指尖动了一下！
念念吓得后退半步，随即又狂喜起来。她扑过去抱住女人的胳膊，奶声奶气地喊：“阿娘！你是我捡到的阿娘！”
女人还是没醒，可念念认定了这是山神爷爷送她的礼物。她拽着女人的衣袖往破庙拖，白衣被泥地蹭出一道道黑痕，像泼墨画。路过的货郎看见了，想上来帮忙，却被她凶巴巴地拦住：“这是我的阿娘！不准碰！”
货郎摇摇头走了，大概是觉得这野丫头疯了。念念不管，她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，小脸红得像熟透的樱桃。太阳快落山时，终于把人拖到了破庙门口，她腿一软，直接瘫坐在地上，手心被磨出了血泡，渗着血丝。
“阿娘，到家了。” 她喘着气，用袖子擦了擦女人脸上的泥污。破庙里太暗，她又跑到外面抱了捆干柴，用火石敲了半天，总算生起堆火。火苗舔着柴禾，发出噼啪的声响，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，忽大忽小。
念念守在火堆旁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人。她从瓦罐里摸出珍藏的麦饼，用干净的布擦了擦，放在女人手边：“阿娘，等你醒了就有饼吃。”
女人是在半夜醒的。她睁开眼时，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：火堆快灭了，火星明明灭灭，一个小不点趴在她手边，小脸蹭着她的衣袖，呼吸均匀，嘴角还沾着点饼渣。
“水……”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，发出嘶哑的声音。
念念一下子惊醒了，揉揉眼睛，看见女人睁着眼睛看她，顿时喜得蹦起来：“阿娘！你醒啦！”
她手忙脚乱地舀了瓢冷水，又怕太冰，捧着瓢子在火边烤了烤，才小心翼翼地递到女人嘴边。女人喝了两口，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。
“你是谁家的孩子？” 女人的声音还有些虚弱，目光落在她打补丁的衣裳上，带着几分探究。
“我是念念！” 她挺起小胸脯，指了指自己，又指了指女人，“你是我从集市捡来的阿娘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