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沈清辞立刻收敛所有气息,那丝波动瞬间隐匿无踪。她转过身,脸上带着被他惊醒的懵然:“怎么了?我有些渴,起来喝杯水。”

霍九盛已疾步来到她身边,紧紧抓住她的手臂,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和窗外的夜色,仿佛要确认没有任何人事物能从他身边将她偷走。他看到她空着的双手和一旁几上确实放着的水杯,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。

“下次叫我起来给你倒,”他将她搂进怀里,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,“夜里凉,别冻着了。”

他的心跳又急又重,敲打着她的耳膜。那里面翻滚的,是足以将两人都焚毁的炽热与恐慌。

沈清辞温顺地靠在他胸前,掩去眸中冷光。只差一点,方才只差一点,她就能触碰到那沉睡在她血脉深处、与之抗衡的力量。

省城之行并未取消。

三日后,他们住进了城中一座精巧的西式小楼。这里没有竹海松涛,只有电车铃响和霓虹闪烁。霍九盛似乎安心了许多,不再寸步不离,但佣人皆是他的眼线,她仍无丝毫自由。

他给她买最新式的旗袍,戴洋行的钻石项链,带她去参加舞会,向所有人介绍她是他的未婚妻。他享受着别人投来的羡慕目光,仿佛这样就能证明,她完全是他的。

一场晚宴归来,霍九盛兴致很高,饮了不少酒。他倚在沙发上,拉着沈清辞的手,一遍遍地摩挲她腕上的银镯。

“阿辞,你知道吗?第一眼看见你,我就想,这女子一定是山中的精魅,”他醉眼朦胧,笑声低哑,“你站在祭台上,那么冷,那么远,好像随时会乘风归去…我就想,不行,得把你拉下来,牢牢锁在我身边。”

沈清辞静静听着。那场一年一度的苗族大祭,她是主持祭祀的大祭司,他是受邀观礼的汉家商人。他对她一见钟情,而后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追求。她最初避之不及,却终究在他看似真诚的攻势下渐渐敞开心扉。

若非那情蛊,她或许真的会爱上他。但当他发现她仍有离开的念头,当他察觉她大祭司的身份意味着她永远不会完全属于某个人时,他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。

“你恨我吗?阿辞?”他突然问,眼底的醉意褪去,露出底下深藏的偏执与不安。

沈清辞望入他的眼睛,情蛊让她心口泛起细密的疼,却也让她的大脑异常清醒。她抬手,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心,动作温柔。

“你说呢?”她将问题轻巧地抛回,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
这答案显然取悦了他。他抓住她的手指,贴在唇边亲吻,眼底重新漫上醉意与满足。“恨我也无妨,只要你在就好。”

他沉沉睡去。沈清辞抽回手,走到梳妆台前,慢慢取下身上的首饰。钻石项链华光璀璨,却冰冷刺骨。她打开首饰盒最底层,那里静静躺着几只苗银打造的旧饰,花纹古拙,是来自故乡的念想。

其中一只银铃手链,是她的师父,上一任大祭司传给她的。铃声可安魂,亦可惊蛊。

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浮现。

此后几日,她愈发温顺安静,甚至主动提出想去教堂看看——那是与苗疆蛊术截然相反的、属于他的世界的东西。

霍九盛惊喜于她的变化,几乎是受宠若惊地答应下来,亲自陪她前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