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像有个洞,怎么填都填不满。

有时候晚上做梦,还会梦见她。

她坐在厨房小板凳上,剥蒜,头也不抬地说:

“你跑啊,你跑再远,也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。”

我总是被这句话吓醒。

一身冷汗。

我逃了,逃得越远越好。

可我没想到,有一天,我还是得回去。

不是我想,是命运非要把我拽回去。

那天,我正在店里做新品试饮,手机响了。

是个陌生号码。

我接起来,是个男的,声音沙哑:

“你是李翠花的女儿吧?”

我愣了一下,已经好多年没人叫我“李翠花女儿”了。

我说:“你谁?”

他说:“我是县医院的医生,你妈病了,挺严重的,你回来一趟吧。”

我沉默了很久,才问:

“她快死了吗?”

他没正面回答,只说:

“她念叨你名字。”

我笑了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
我说:“她骂我的时候,可从没叫过我名字。”

我挂了电话。

把手机关机,继续干活。

那天,我做了个新品,叫“自由草莓”。

我喝了一口,甜的,却苦得我想吐。

晚上,我回到出租屋,坐在床上,抱着膝盖,像个小孩。

我知道,我终究会回去。

不是因为我原谅她了。

是因为我想亲口问她一句:

“妈,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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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:她病了,我却笑了

我回了老家。

不是风风光光,不是衣锦还乡,是坐了一夜硬座,背着个旧帆布包,像逃难。

下车那一刻,空气里全是煤渣子味,还是我记忆里的那股臭烟味。

我站在站台上,突然想转身就走。

可我没动。

因为我知道,我不是来认亲的,我是来看她怎么“遭报应”的。

医院比我想象的破,墙皮黄得发灰,走廊里一股尿骚加消毒水。

我拎着在路上买的一袋苹果,站在病房门口,往里看。

她躺在那儿,瘦得跟一把干柴似的,头发全白了,乱糟糟贴在头皮上。

嘴里插着管,鼻子也插着,旁边的机器“滴——滴——”地响。

我愣了半天,才认出来,这真是我妈。

那个曾经一只手把我拎起来,扇得我嘴角出血的女人,现在连睁眼都费劲。

我走过去,把苹果放在床头柜上,没说话。

她眼皮动了动,睁开一条缝,看见我,突然激动了。

手指抖啊抖,想抬起来,嘴里“呜呜”地发声,却说不出来。

我拉开椅子,坐下,翘起二郎腿,冲她笑了笑:

“李翠花,你也有今天?”

她眼睛瞪得老大,像要把我吃了。

我却笑得更开心了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
“你骂啊,你起来骂啊!你说我不配幸福,说我长得像畜生,说你怎么没把我掐死——你倒是说啊!”

我越说越激动,声音把护士都引来了。

护士小声提醒我:“病人才抢救过来,你别刺激她。”

我点点头,深吸一口气,把情绪咽回去。

护士走了,屋里只剩我们俩。

我凑近她,压低声音:

“告诉你个好消息,我大学毕业了,在北京上班,一个月工资八千,比你一辈子攒的都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