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眼角滑下一滴泪,不知道是后悔,还是恨。
我靠回椅背,心里一阵痛快,像喝了冰镇可乐,咕嘟咕嘟冒泡。
可笑着笑着,我突然觉得没劲。
她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,我赢了又有什么用?
我剥了个苹果,自己啃,脆生生的,甜里带酸。
我一边啃,一边跟她讲我这些年的经历:
怎么睡麦当劳,怎么发着高烧背英语单词,怎么在地铁口哭成狗。
她不能说话,就瞪着眼听,眼泪一行一行往下淌。
我耸耸肩:
“别误会,我不是来跟你诉苦的,我就是想让你知道——没你,我也长这么大。”
说完,我把果核往垃圾桶一扔,起身拍了拍屁股:
“好了,看你死不了,我走了。”
我刚转身,手却被拽住。
她输液管回流了血,手劲却大得惊人。
我回头,她嘴巴张啊张,喉咙里挤出两个含糊的音:
“别……走……”
我愣在原地,心跳得跟打鼓一样。
七年,我第一次听她嘴里吐出不是骂我的话。
我甩开她的手,冷笑:
“晚了。”
我大步往外走,到门口,还是忍不住回头。
她闭着眼,眼泪没停,像要把这辈子的委屈一次流干。
我靠在走廊墙上,点了根烟——对,我学会抽烟了,她要知道肯定骂死我。
烟味呛得我直咳,咳着咳着,我就蹲下了,抱着头,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上砸。
我不是心疼她,我是心疼我自己。
她病了,我却笑了。
可笑完才发现,我根本没自己想得那么潇洒。
护士又来催我:
“你是家属吧?去把住院费交一下。”
我抹了把脸,站起来:
“多少钱?”
“先交五千。”
我打开微信,余额六千八。
我扫了码,输入密码,手指抖得不行。
按完确认键,我突然意识到——
不管我跑多远,这血账,还是得我回来还。
我回头看了看病房门口,自嘲地笑了笑:
“李翠花,你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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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:她骂我一顿,我给她擦身
我交了钱,没走。
不是不想,是走不了。
医生把我叫到办公室,递给我一沓单子:心衰、肾衰、肺部感染,还有糖尿病足,右脚趾发黑,可能要截。
“你是唯一家属,字你签吧。”
我握着笔,手抖得跟筛糠似的。
我小声问:“截脚趾贵吗?”
医生推了推眼镜:“先准备两万。”
我嗯了一声,把字签了。
签完我蹲在安全通道里,一根接一根抽烟。
给闺蜜发微信:“我可能要欠网贷了。”
她回:“别怂,先活着。”
我回了病房,把包往床头柜一扔,卷起袖子:
“李翠花,咱俩算账的日子在后头,你现在先给我好好活着。”
她睁眼,含糊不清地骂我:“滚……”
我笑了:“滚不了,钱已经交了,你得活着让我心疼个够本。”
护工一天两百,我舍不得,干脆自己上。
第一步,擦身。
我端来一盆温水,把她衣服往上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