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深吸了一口气，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“我根本没去学校！我……我在家！打游戏！队友都可以作证！”他的语速越来越快，像是急于证明什么，又像是被某种想象彻底击垮，“但那通电话……我后来看了直播录屏……那声音……那脚步声……”
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。
“……好像……真的是从我背后的窗外传来的……我们教室在四楼啊！怎么可能！怎么可能有人！”
他颤抖着，像是随时会瘫软下去。
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，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、此刻却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男生。
然后，我轻轻地，用一种几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，说：
“粉笔，是什么味道的，学长？”
林浩的瞳孔骤然放大，难以置信地瞪着我，仿佛看到了比苏雅尸体更恐怖的景象。他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怪响，猛地向后退去，后背重重撞在墙上，缩着肩膀，像是要躲开什么无形的、可怕的东西。
我没再看他，转身走了。走廊空旷，我的脚步声听起来很轻，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回响。
恐惧是最好的发酵剂。接下来的几天，当初在那个视频里笑得最大声、面孔最清晰的人，一个接一个地收到了匿名快递。
小小的，方方正正的纸盒。
里面没有恐吓信，没有刀片，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。
只有一盒粉笔。
十二支装，最普通的那种白色粉笔，整齐地排列着。像是某种来自坟墓的、冰冷无声的邀请。
每收到一盒，就在已经绷紧到极致的神经上又狠狠拧了一圈。班级群里死寂一片，没人再敢提“小丑女”三个字，也没人敢公开讨论自己是否收到了那份“礼物”。但偶尔在走廊、厕所、楼梯转角相遇，看到对方眼下浓重的青黑和惊惶躲闪的眼神，一切便已不言而喻。
一种诡异的、令人窒息的默契在蔓延。他们不敢再嘲笑我，甚至不敢多看我一眼。我成了教室里的一个幽灵，一个他们亲手参与制造，如今却唯恐避之不及的恐怖符号。
我依旧按时上学，放学，去心理诊所。李医生的办公室里，香薰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。
“他们收到粉笔了。”我平铺直叙地告诉她，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。
李医生记录的手顿了顿，她抬起头，眼神里有关切，但更多的是职业性的冷静：“这听起来很可怕。这让你感觉怎么样，沈乔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我移开目光，看向窗外，“好像……一切都变得很奇怪。”
“警察还在调查，相信他们会找到寄件人的。”她试图宽慰，“你需要做的，是尽量保持平静，不要被外界影响。你的治疗正在关键阶段。”
我点了点头。是的，治疗。剥离那段记忆。忘记粉笔的味道。
放学回家的路似乎比平时更长了些。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，街道上车水马龙，一切如常，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，模糊而不真实。
快到家门口时，隔壁单元的王阿姨正拎着菜篮子出来，看到我，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，欲言又止，最终只是匆匆点了点头，快步走开了。
连邻居都知道了。也是，那么轰动的新闻，那么诡异的死法，再加上我之前那点“名气”，想不知道都难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