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用钥匙打开家门。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。父母在外地工作,这间老旧的单元房大部分时间只有我一个人。
寂静无声。
我换了鞋,把书包扔在沙发上,习惯性地想去厨房倒杯水。
脚步却在地下室入口顿住了。
老式的住宅楼,带着一个阴暗潮湿的半地下储藏室,平时几乎不会下去。那里堆放着积满灰尘的旧家具和父母不再需要的杂物。
但此刻,地下室的门口,似乎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痕迹。
像是……有人最近下去过。
门把手上积的那层薄灰,被擦掉了一小块。
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。警察来过家里问话,但他们应该不会擅自进入地下室。父母最近也没有回来过。
是错觉吗?
我盯着那扇漆皮剥落的旧门,心里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被轻轻拨动了一下。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我。
我伸出手,握住冰冷的黄铜门把,轻轻一拧。
咔哒。
门没锁。
一股更浓重的、带着尘土和霉变气息的风从门缝里涌出,吹在我脸上。
里面很暗,只有高处一扇对着地面窗户透进一点微弱的天光,勉强勾勒出堆叠杂物的轮廓,影影绰绰,如同蛰伏的怪兽。
我摸到墙上的开关,按了下去。
昏黄的光线洒下,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。
一切似乎都和记忆里一样,杂乱,蒙尘,毫无生气。
我走下几级台阶,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旧物——褪色的沙发,瘸腿的椅子,捆扎在一起的旧报纸……
然后,我的视线定格在角落。
那里放着一个旧皮箱,是我上初中时用过的。箱盖上落满了灰,但箱扣的位置,却是干净的。
像是刚刚被人打开过。
我走过去,手指拂过冰凉的金属扣环。
咔。
一声轻响,扣环弹开。
我掀开了箱盖。
里面不是我以为的旧衣服或课本。
最上面是一本硬壳的、封面没有任何标识的笔记本。一种非常老式的样子。
旁边,散乱地放着一些……粉笔头。白色的,用剩的,长短不一。还有一些,明显被咬过,残留着清晰的齿痕。
嘎嘣。
那声音又一次在脑海里炸开。
我的呼吸骤然停止,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。胃里翻涌起一股强烈的、带着粉笔灰味道的恶心。
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我慢慢地,极其缓慢地,拿起了那本笔记本。
封面冰凉。
我深吸了一口地下室污浊的空气,猛地翻开了它。
扉页上,是字迹。一种我熟悉无比,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陌生和僵硬的字迹。
是我的笔迹。
可我不记得我有这样一本笔记本。
上面写着一行字,墨水颜色深浅不一,像是分不同时间写下的:
“今天他们又笑了,真好听。”
我猛地往后一仰,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,灰尘簌簌落下。
手指颤抖着,翻过一页。
又一页。
每一页,都记录着日期,记录着学校发生的事情,记录着那些嘲笑、捉弄、排挤。比我能回忆起的更多,更细致。有些细节,我根本毫无印象!
而在这冰冷、客观的记录之间,穿插着一行行同样笔迹的、却让我头皮炸裂的句子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