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真的结束了吗?

那个被植入我体内的、来自未知深处的“幽灵”,他真的随着任务完成而消失了吗?还是只是暂时休眠,等待着下一个激活的指令?

高铭背后的“暗河”真的被彻底挖出来了吗?那些隐藏在更高处的“保护伞”呢?

我不知道。

几天后,我和林薇出院,暂时被安置在一个安全屋里。外面关于高铭落网、牵扯出庞大腐败和跨国犯罪集团的新闻铺天盖地,但所有的报道都经过精心处理,波澜壮阔又语焉不详。周震被追授荣誉,王队脱离了危险期,但仍在重症监护室。

生活似乎正在强行回归某种看似正常的轨道。

但我无法正常。

每一个夜晚,我都会从噩梦中惊醒,梦见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,站在无尽的黑暗里,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。我会下意识地抚摸右下颌那个已经愈合的牙槽豁口,怀疑里面是否还被埋藏着别的什么。我会在刷牙时,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,恐惧着某一瞬间,那双眼睛会变得不再属于我。

我开始疯狂地查阅各种关于意识控制、人格分裂、尖端生物科技的边缘资料和阴谋论,试图找到一丝线索,但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焦虑和迷雾。

林薇察觉到了我的异常,但她只是以为我是创伤后应激障碍,更加细心地照顾我,试图用温柔和陪伴将我拉回现实。

她的存在是我唯一的慰藉,也是我最大的负担。我无法告诉她真相,那个关于她哥哥用极端手段保护我们、以及我可能不再完全是“我”的恐怖真相。

我必须看起来正常。我必须假装一切都过去了。

直到一个月后,一个普通的下午。

我去信箱拿报纸。在一堆广告和账单中,混着一个没有寄件人地址的、薄薄的牛皮纸信封。

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。

回到屋里,我拆开信封。

里面没有信纸。

只有一张照片。

照片拍的是一份陈旧的科学期刊的内页,某一篇文章被用红笔圈了出来。文章标题是《基于定向基因诱导和神经接口的人格模板覆写与稳定性研究》。

作者署名的地方,被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。

而在照片背面,用熟悉的、我自己的笔迹,写着一行字:

【第一阶段完成。‘摇篮’仍在转动。等待下一步指令。】

照片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,飘落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
窗外阳光正好,孩子们在远处嬉笑奔跑。

而我站在原地,如坠冰窟,浑身冰冷。

他知道。

他一直都知道。

他从未离开。

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,存在于我的生活里,我的思维里,我每一个看似正常的下一秒里。

等待着一个我永远无法预知的指令。

这场噩梦,远未结束。

它只是,换了一个名字。

和我共用同一张脸,同一个身体,无声地潜伏了下来。

等待。

阳光透过安全屋洁净的窗玻璃,在地板上投下明亮却毫无温度的光斑。林薇哼着不成调的歌,在厨房里准备午餐,煎蛋的滋滋声和食物香气试图编织出一种叫做“日常”的幻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