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抬起眼,透过往下滴落的墨汁,看到她那张因为得意而微微扭曲的脸。
我没有反抗。
我赤着脚,踩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,留下一串串漆黑的脚印。
每一步,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我身上,有好奇,有轻蔑,有怜悯,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奋。
我一步步走上展台,在巨大的红丝绒幕布旁站定。
墨汁顺着我的裙摆滴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,晕开一朵朵丑陋的花。
我像一个被公开处刑的巫女。
陈佩雯抱着双臂,站在台下,像一个欣赏自己杰作的艺术家,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。
拍卖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,正准备宣布拍卖开始。
就在此时,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跑上台,递给他一份文件,神色慌张。
拍卖师愣了一下,随即拿起话筒,声音都有些变调。
“各位来宾,我们刚刚收到一份来自诺亚公证处的加急邮件,是周屿白先生生前留下的……创作说明。”
全场哗然。
陈佩茹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拍卖师深吸一口气,开始宣读。
“此画,命名为《我的缪斯》,画中人即为本人一生挚爱,黎简小姐。”
“轰”的一声,我感觉整个世界的喧嚣都离我远去。
我看着那块红色的幕布,仿佛能穿透它,看到屿白画我时的眼神。
台下的议论声瞬间炸开。
“什么?不是叫《新生》吗?”
“一生挚爱?周夫人不是说她是……”
拍卖师提高了音量,压下所有杂音,念出了更惊人的一句。
“另,此画为非卖品,其唯一所有者为黎简本人。”
“画框夹层内有本人遗产的全部凭证,须由她亲自‘玷污’画作表面(泼墨、涂鸦均可)后,方可取出。此为我们的游戏。”
最后一句话,如同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也砸在了陈佩茹的脸上。
她脸上的血色,一寸寸褪尽,惨白如纸。
2.
全场的目光,再一次聚焦在我身上。
但这一次,不再是轻蔑和嘲弄。
而是震惊、嫉妒,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探究。
我,黎简,这个刚刚被当众泼墨羞辱的“狐狸精”,摇身一变,成了周屿白唯一指定的挚爱与继承人。
而那盆泼在我身上的墨,从羞辱的工具,变成了开启宝藏的钥匙。
这反转,太过戏剧。
拍卖师显然也被这神来之笔震撼到,他看向我,眼神复杂。
“黎简小姐,您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,陈佩茹凄厉的尖叫声便划破了整个会场。
“不可能!这绝对是伪造的!”
她疯了一样冲向展台,指着我,面目狰狞。
“是她!一定是她这个贱人伪造了文件!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骗了屿白!想独吞他的画!”
宾客们面面相觑,一时间也分不清真假。
毕竟,让继承人用“玷污”画作的方式来获取遗产,这听起来太过荒唐。
“我儿子最爱惜他的画,怎么可能让人去毁了它!这是假的!假的!”
陈佩茹状若疯癫,伸手就要来抓我,想把我从台上拖下去。
就在她的指甲即将划到我胳膊时,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。
“周夫人,请您冷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