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,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上台,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助手。
他向众人微微颔首,自我介绍道:“我是诺亚公证处的首席公证员,王浩。这份创作说明,由周屿白先生于三个月前,在他私人律师的见证下,亲笔签署,并由我处封存。其法律效力,毋庸置疑。”
王公证员的话,如同一盆冷水,浇灭了陈佩茹最后的希望。
她踉跄着后退一步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王公证员转向我,态度恭敬。
“黎简小姐,按照周先生的遗嘱,现在,您可以执行您的权利了。”
他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,指向那副被幕布遮盖的《我的缪斯》。
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。
他们都在等待,等待我这个被墨汁浸透的女孩,去“玷污”那幅价值连城的画作。
我看着自己满是墨痕的双手。
我想起了屿白。
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,他常常拉着我的手,神秘兮兮地说:“阿简,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。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懂的游戏。”
当时我不明白,现在,我懂了。
这哪里是羞辱。
这是他为我准备的,一场盛大而决绝的加冕。
我深吸一口气,走向那副画。
丝绒幕布被工作人员缓缓拉开。
巨幅画作展现在众人面前。
画中,是我。
是躺在洒满阳光的窗边,沉沉睡去的我。光影勾勒出我身体的每一寸曲线,神情安详而宁静,仿佛新生。
这是他最完美的作品,也是他对我最深沉的爱。
而现在,我要亲手“玷污”它。
我抬起沾满墨汁的手,缓缓伸向画布。
“不准动!”
一声暴喝,打断了我的动作。
陈佩茹的侄子,吴斌,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,带着几个保镖冲上了台。
他像一堵墙,横在我与画作之间,眼神凶狠。
“我不管什么狗屁遗嘱!这画是我姑妈的!谁也别想碰!”
陈佩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,立刻尖叫起来:“对!吴斌,拦住她!她要毁了屿白的画!快把这个疯子给我赶出去!”
保镖们立刻围了上来,将我团团围住。
王公证员脸色一变,上前理论:“吴先生,请你让开!黎简小姐的行为受法律保护,你们这是在妨碍遗嘱执行!”
“我妨碍你妈!”吴斌一把推开王公证员,后者一个趔趄,差点摔倒,“老子只认我姑妈!什么狗屁律师公证处,都给我滚!”
他转过头,恶狠狠地瞪着我:“小贱人,想拿走周家的东西?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!”
台下的宾客们鸦雀无声,这场豪门恩怨,显然比拍卖画作本身要精彩得多。
陈佩茹重新挺直了腰杆,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刻薄的优越感。
她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挑衅。
“黎简,你听到了吗?想拿遗产,你配吗?”
我被保镖围在中间,进退两难。
画就在我身后,咫尺之遥,却又远如天涯。
我拥有了开启宝藏的钥匙,却被堵在了门外。
我的心,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屿白,你算到了一切,但你算到了吗?你的母亲,会用最原始、最野蛮的方式,来对抗你的游戏。
3.
“看来,有人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一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