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恨我？
恨我顶替了她的身份，占了她的位置？
巨大的委屈和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的心，越收越紧。
接下来的两天，裴府风平浪静。
裴舟依旧忙他的公务，对我依旧冷淡而客气。
但我能感觉到，府里的气氛更加微妙了。
下人们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闪烁和揣测，连秋云伺候时都更加小心翼翼，大气不敢出。
那种无处不在的、被监视的感觉，又回来了。
甚至更强烈。
我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，明知危险临近，却动弹不得。
第三天，宫中有旨，为庆贺镇国将军凯旋，特设庆功宴，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皆需出席。
我知道，该来的，终究躲不掉。
夜幕降临，皇宫内灯火辉煌，丝竹悦耳。
我穿着那身繁复的宫装，坐在裴舟下首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目光却不受控制地，一次次飘向主位右下首那个耀眼的身影。
沈知微换下戎装，穿着一身暗绣云纹的玄色锦袍，墨发高束，仅用一根玉簪固定。
少了几分战场杀伐之气，多了几分清贵冷峻。
她坐姿挺拔，与周围推杯换盏、言笑晏晏的官员们似乎格格不入，却又让人无法忽视。
陛下对她显然极为看重，频频与她说话，她应对得体，神色虽冷，却不失恭敬。
好几次，我感觉她的视线似乎扫过我这边，却又很快移开，没有任何停留。
酒过三巡，气氛愈加热烈。
突然，陛下笑着对沈知微道：“沈爱卿此番立下不世奇功，可惜家中亲人……唉，朕听闻你有一妹，早已……”
陛下话音未落，沈知微——沈锐将军——突然站了起来。
她手持酒杯，面向陛下，朗声道：“陛下厚爱，臣愧不敢当。舍妹福薄，确是臣与家父心中永痛。”
她话锋一转，目光竟直直地朝我射来！
那目光冰冷锐利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嘲讽，瞬间将全场注意力都引到了我身上！
我僵在原地，手脚冰凉。
只听她继续道，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：
“不过，臣方才入席时，倒瞧见一位夫人，容貌风姿，竟与臣那故去的妹妹有七八分相似。乍一看，臣险些认错，真是恍如隔世。”
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近乎残忍的笑意，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。
“细看之下，方知不过是形似而神非。东施效颦，画虎不成反类犬，徒具其形罢了，岂能及吾妹万一？”
“轰——”
的一声，我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。
脸颊瞬间火烧火燎，屈辱感排山倒海般涌来！
整个大殿鸦雀无声，所有的目光，好奇的、鄙夷的、幸灾乐祸的，全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我甚至能听到身后命妇们压抑的窃窃私语和低笑声。
我死死咬着下唇，尝到一丝血腥味，才勉强压下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。
裴舟就坐在我身边，他端着酒杯，姿态优雅，仿佛什么都没听到，什么都没看到。
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。
陛下似乎也有些尴尬，打了个哈哈：
“天下之大，无奇不有。沈爱卿怕是思妹心切了。来人，奏乐！”
丝竹声再起，勉强打破了凝滞的气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