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低下头，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。
接下来的宴席，食不知味，如坐针毡。
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好不容易熬到宴席过半，我实在无法再忍受那些目光，低声对裴舟道：“大人，妾身有些不适，想出去透透气。”
裴舟这才侧过头，看了我一眼，那眼神深不见底。
他淡淡颔首：“去吧。”
我如蒙大赦，带着秋云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大殿。
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，吹在滚烫的脸上，稍微驱散了些许难堪和晕眩。
我扶着汉白玉的栏杆，深深吸了几口气，胸口那团堵着的郁气才稍稍舒缓。
御花园里静悄悄的，只有远处大殿隐约传来的乐声。
我让秋云在不远处的廊下等着，自己想一个人静静。
刚走到一株茂盛的桂花树下，阴影里，突然转出一个人影！
玄色锦袍，身姿挺拔，不是沈知微又是谁？！
她竟然跟了出来！
我吓得后退一步，心脏狂跳。
她一步步逼近，月光勾勒出她冷硬的侧脸轮廓，眼神比这秋夜更寒。
“裴夫人？”
她开口，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诮，
“怎么，方才在殿内不是还能安安稳稳地坐着吗？这就受不住了？”
我看着她，嘴唇哆嗦着，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：
“小……将军……”我几乎要脱口而出“小姐”，又猛地咽了回去。
她冷笑一声，目光像淬了毒：
“一个低贱的丫鬟，披上凤袍也变不成真凤凰。顶着我的脸，占着我的位置，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……阿萱，这三年，你过得可还安心？晚上睡觉时，就不会梦见我吗？”
每一个字都像鞭子，狠狠抽打在我的心上！
原来她认得我！
她一直都知道是我！
那她为什么要这样？
当众羞辱我，现在又来堵我？
委屈、愤怒、恐惧交织在一起，让我几乎失控。
“不是我愿意的！是老爷和夫人他们逼我的！我也不想——”
我试图辩解，声音哽咽。
“闭嘴！”
她厉声打断我，眼神凶狠得几乎要撕碎我，
“不想？我看你适应得很好！裴夫人的位置，坐得很稳当嘛！”
她上前一步，猛地掐住我的下巴，力道大得我痛呼出声。
“记住你这张脸是怎么来的。”她凑近我，气息冰冷，“也记住，偷来的东西，迟早要还！”
说完，她狠狠甩开我，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，用冰冷的、充满恨意的眼神最后剐了我一眼，转身大步离去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我瘫软在冰凉的栏杆上，捂着被掐痛的下巴，泪水终于决堤而出。
秋云听到动静跑过来，吓得连声问：
“夫人！夫人您怎么了？” 我说不出一句话，只是拼命摇头。
为什么？
小姐，你既然活着，为什么这样对我？
我们主仆一场，那些情分，难道都是假的吗？
巨大的绝望和迷茫，将我彻底吞没。
3.
那一晚，我是如何失魂落魄地回到宴席，又是如何跟着裴舟回到裴府的，记忆已经模糊。
只记得裴舟一路无话，侧脸在摇晃的车灯光影里，明灭不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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