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惧和一种巨大的、莫名的虚无感吞噬了我。我付出了某种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，换来了一个更恐怖的结局。
「这是什么意思？！‘空’是什么？‘归途’又是什么？」我飞快地键入问题，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页面闪烁了一下，文字消失，最后浮现出一行字，像是最终的判决：
「咨询结束。通道关闭。」
屏幕猛地恢复正常，回到我最初的手机桌面。刚才的一切像一场高烧下的噩梦。
但我手机的联系人列表里，多了一个新的名字：Zero。下面有一行小字备注：「尾款五十个比特币。资料已发你加密邮箱。下次咨询价格翻倍。」
几乎是同时，一封加密邮件提示弹了出来。
我靠在驾驶座上，浑身脱力，冷汗浸透了衬衫。窗外雨声淅沥，车内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。
我拿到了线索，却陷入了更深的迷雾。我确认了“遗痕”与“忘川订制”有关，但得到的答案比问题更可怕。
我付出了“空”。
河流终将找回它的河道。
那个湿漉漉的男孩，是我的“遗痕”，是我的“锚点”。
他要带我回去。
回哪里去？
我猛地发动汽车，引擎的轰鸣声暂时驱散了车内的死寂。我不能坐以待毙。Zero的邮件里一定有东西。那个玩世不恭的黑客，是我现在唯一能抓住的稻草。
我必须知道，我到底忘了什么。
我必须知道，我到底付出了什么。
我必须知道，怎样才能阻止这条“河流”把我彻底淹没。
车驶入雨幕，像一艘驶向未知深渊的孤舟。后视镜里，城市的光晕模糊而遥远。
仿佛有什么东西，湿冷而沉默，正坐在我的车后座上，无声地注视着我前行。
第三章：同病相怜
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我反锁了所有门窗，拉紧了每一片窗帘，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无处不在的“东西”隔绝在外。桌上的威士忌杯空了又满，满了又空，酒精灼烧着喉咙，却烧不暖四肢百骸的冰冷。
Zero的加密邮件像一块烙铁，烫在我的意识里。
里面没有安慰，没有解释，只有冷冰冰的数据和两个名字，两个地址。
两个和我一样的“客户”。
一个被标注为“Subject A-7: ‘The Bruised’”（对象A-7：“淤青”）。
另一个是“Subject C-3: ‘The Smeller’”（对象C-3：“焦臭者”）。
下面附带着他们零碎的信息：常出没的地点，破碎的网络痕迹。Zero甚至“贴心”地标注了推测的遗忘内容类型：家庭暴力，重大过失。
他们是我的同类。我们是“忘川”的流放者，是付清了船费却被遗弃在彼岸的孤魂野鬼。
找到他们。我必须找到他们。不是出于同情，而是出于一种绝望的自私——我需要确认我不是唯一的疯子，我需要从他们的遭遇里，拼凑出“忘川”真实的模样，找到一丝活下去的线索。
“淤青”更容易找。她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做夜班店员。
我去的时候已是深夜。便利店白得刺眼的灯光下，她站在收银台后，像一尊苍白的、易碎的瓷器。她很年轻，二十出头的样子，五官清秀，但眼神空洞，巨大的黑眼圈像是被人用拳头揍过。她动作机械地扫描商品，装袋，找零，避免与任何顾客有眼神接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