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房子不能动。”我声音不高，却让闹哄哄的客厅瞬间静了下来。那老房子在巷口第三家，墙皮掉了，木窗棂都朽了，却是我唯一的念想——当年我就是在那房子的厨房里，跟着我妈学会了卤味的秘方，灶台边的墙上，还刻着我三个儿子小时候画的小人儿，老大画的是“妈妈卖卤味”，老二画的是“一家人吃饭”，老三画的是个歪歪扭扭的爱心。
老三立刻炸了毛，伸手就要抢我放在茶几上的房产证：“妈你什么意思？你是不是藏了私房钱不肯给我们？我看你就是偏心！上次老大炒股你给了100万，我创业你就不肯？”
林曼妮也跟着煽风点火，指甲快戳到我脸上：“妈，话可不能这么说。我们都是你亲儿子、亲儿媳，你的不就是我们的？你要是连房子都不肯拿出来，就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！再说了，你一个老太婆，守着那破房子有什么用？以后还不是我们给你养老？”
老大终于合上电脑，推了推眼镜看着我，语气带着施舍般的“耐心”：“妈，您一个家庭主妇，懂什么投资、创业、人脉资源？您知道电竞圈现在多火吗？您知道股票补仓有多重要吗？听我的，把房子过户给我，我来安排，保证半年内就让咱们家过上住别墅、开豪车的日子。”
又是这样。
每次遇到事，他们就只会说“你一个家庭主妇懂什么”。
我懂什么？
我懂怎么用最便宜的猪大肠做出让整条街都排队的卤味——要先用面粉搓三遍去黏液，再用醋泡一小时去腥味，最后用花椒、八角、桂皮慢炖两小时，少一步都不行；我懂怎么在菜市场跟小贩讨价还价省下给他们买辅导书的钱——比如早上五点去批菜，能比七点买便宜三成；我懂怎么在他们爹去世后，一个人扛着养家的压力，把三个半大的孩子拉扯成“体面人”——老大上大学的学费，是我凌晨三点起来卤货赚的；老二的婚礼，是我东拼西凑借了五万块办的；老三的电脑，是我啃了一个月馒头省下的。
我还懂，那老房子的厨房墙面上，刻着我妈教我卤味时写的配方：“八角5颗，桂皮1段，香叶2片，冰糖20克，慢火熬足12小时”，刻着我三个儿子小时候的涂鸦，刻着我们家最踏实的日子——那是我们家的根，我不能让他们把根都挖了。
“我是不懂你们的股票、创业、名牌包，”我走到茶几前，把房产证收到身后，指了指墙上的全家福——那是他们爹去世前拍的，三个孩子还小，围着我笑，“但我懂，做人要踏实，不能把长辈的心血当成自己挥霍的资本。你们爹走的时候说，‘要好好过日子，别贪快’，你们忘了？这房子，我死也不会给你们。”
“你！”老三急了，伸手就要抢我的手腕——那上面戴着我妈留给我的银镯子，圈口都磨亮了，是我唯一的首饰。
我侧身躲开，他扑了个空，差点撞在茶几角上，手机“啪”地摔在地上，屏幕裂了道缝。“反了你了！”老三恼羞成怒，扬起手就要打我，拳头都带了风。
“住手！”我喝了一声，声音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威严。这么多年，我从没对他们发过这么大的火，连声音都抖了，但我知道，我不能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