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三的手停在半空,愣愣地看着我——他大概忘了,我年轻时在菜市场,为了护着摊位,跟抢生意的小贩打过架,手上的力气,从来都不小。
我看着他,又看看老大和老二——老大别过脸,不敢看我;老二缩着脖子,像只受惊的鹌鹑。心里那点残存的念想,像被风吹灭的烛火,彻底凉了。
“既然你们觉得我这个家庭主妇不懂事,觉得我没资格管你们,”我缓缓开口,一字一句,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,“那行,从今往后,这个家,我不管了。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,想欠债想破产,想被债主追着跑,都跟我没关系。”
说完,我转身就往门口走。我没带多少东西,就揣了钱包里的5万块钱——那是我偷偷攒的,没告诉他们,本来是想留着给自己养老的。
身后传来他们的骂声、争吵声,还有林曼妮尖酸的抱怨声——“真是个老顽固”“怪不得我爸说她没文化”“走了更好,省得碍事”“她肯定藏了私房钱,不然怎么敢走”,但我一点都不想回头。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,我攥着手里的银镯子,突然觉得轻松了——二十年了,我像个陀螺一样围着他们转,今天终于能停下来,为自己转一次了。
第二天一早,我在老城区租了个带厨房的小门面,月租2000块,门口挂了个木牌子,用红漆写着“陈记卤味”——我本姓陈,嫁给他们爹后才改姓周,现在,我想做回我自己。
我的卤味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花样,就是最传统的味道。猪大肠要先用面粉搓三遍,再用醋泡一小时,去净腥味;卤汤是用老母鸡、筒骨熬了十二个小时的高汤,再加上我妈传下来的秘方香料——八角要选云南的,桂皮得是广西的,香叶必须是晒干的,不能用烘干的,慢火炖到卤香飘出三条街。
刚开始的时候,没什么人光顾。老城区的卤味店多,有开了二十年的老字号,也有年轻人开的网红店,大家都习惯了买熟人的。第一天我只卖出去半斤卤豆干,还是个老奶奶可怜我,说“姑娘,我买半斤,你早点回家”。那天晚上,我坐在空荡荡的店里,看着灶上熬着的卤汤,眼泪差点掉下来——但我不能哭,我告诉自己,这次是为了自己,必须撑下去。
转机出在第五天。那天早上,我正在熬卤汤,一个穿冲锋衣的小伙子路过,被卤味香吸引了,站在门口问:“阿姨,你这卤味多少钱一斤?”他是个美食博主,叫小杨,专门拍老城区的小吃。他买了一斤卤大肠,当场就尝了,嚼了两口,眼睛亮了:“阿姨,你这卤大肠也太香了吧!没有一点腥味,卤味还特别透!”他当场就架起手机拍视频,镜头对着我熬汤的灶台,对着我手里正在切的卤味,说:“大家看,这位阿姨的卤味是用老汤熬的,没有添加剂,就是小时候奶奶做的味道!”
视频发出去的第二天,我的小店就火了。来买卤味的人排起了长队,有人从郊区开车过来,就为了买一斤我的卤大肠;有人带着孩子来,说“让孩子尝尝妈妈小时候吃的卤味”;还有附近的老街坊,说“小陈,你这卤味跟你妈当年做的一个味儿”。不到一个月,我的5万块钱就翻了十倍——每天能卖出去50多斤卤味,净利润有2000多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