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医生立刻开口:“江先生,霍小姐刚醒,意识清楚,但记忆方面确实出现了逆行性遗忘的情况,她现在对以前的人和事都不记得了。”
江临的手僵在了半空,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了一些,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下去,被浓重的震惊和痛楚取代。他看着我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艰难地吸了口气,声音更哑了:“一点……都不记得了?”
我茫然地摇摇头,像个迷路的孩子。
他沉默了几秒,那几秒长得让人窒息。然后,他慢慢收回了手,撑着床沿,在我身边坐下,离得不远不近。他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,尽管那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和勉强:“没关系,小雪。不记得也没关系。人没事就好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放得更轻柔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我叫江临,我是你丈夫。别怕,有我在。”
丈夫。这个身份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空荡荡的心上。我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里面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。是深情?是愧疚?还是别的什么?我的心底,本能地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、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。
接下来的日子,江临成了我唯一的世界。
他几乎放下了所有工作,全天候地陪在医院。他对我好得无可挑剔。我头疼,他就拿着温热的毛巾,一遍遍敷在我的额角,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。我胃口不好,他就亲自开车跑遍半个城市,去买我想吃的街角那家小馄饨。护士来给我扎针,我会怕得发抖,他就握着我的手,低声讲他小时候爬树摔断胳膊的糗事,分散我的注意力。他的手掌很大,很温暖,包裹着我冰凉的手指。
他告诉我关于“我们”的过去。他说我们是大学同学,他对我一见钟情,追了好久才追到。他说我们很相爱,结婚两年,一直很幸福。他拿出手机里我们的合照给我看。照片上的我,依偎在他怀里,笑得眼睛弯弯,像盛满了星星,一脸的幸福和信赖。而他看着镜头,手臂紧紧环着我的肩膀,眼神专注而温柔。
“你看,”他指着照片,声音里带着怀念,“去年春天,我们在郊外野餐,那天你非要去放风筝,结果线缠在树上了,还是我爬上去解开的。”
我看着照片里那个笑靥如花的“霍雪”,再看看眼前这个无微不至照顾我的江临,心里的茫然和抗拒一点点被抚平。也许,失忆前的我,真的很爱他吧?否则照片里的眼神怎么会那么甜?
沈医生也经常来查房,每次江临都详细询问我的恢复情况,事无巨细。有一次,沈医生检查完,对我说:“霍小姐,身体恢复得不错,脑部水肿基本消退了。记忆的事急不得,但可以多接触熟悉的环境和事物,可能有助于唤醒一些片段。”
江临立刻接口:“对,医生说得对。等你再好些,我们就回家。家里的一切,都是你亲手布置的,说不定看到熟悉的场景,就能想起来了。”
回家。这个词让我既期待又隐约有些不安。
半个月后,我出院了。
江临开车带我回“家”。车子驶入一个高档安静的别墅区,在一栋灰白色调的现代风格别墅前停下。房子很大,装修简洁雅致,但色调偏冷,线条硬朗,不太像照片里那个“我”喜欢的温暖风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