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明舟猛地爬起来,掀翻了身边的矮凳,木凳砸在青砖地上发出巨响:“你疯了!那些粮铺、船队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!苏家的家产早就被我盘活了,跟你没关系!”
“跟我没关系?” 苏秾华笑了,笑声里裹着冰碴子,她起身走到沈明舟面前,身高只到他肩头,气势却压得他往后退了半步,“沈明舟,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:你开的第一家银号,本钱是我爹给我的陪嫁;你打通苏州盐铁局的关系,用的是苏家积攒了三代的人脉;就连你当初追我的时候,给我买的那支羊脂玉簪,都是用我苏家绸缎庄的利润买的 —— 你哪一样‘辛苦挣来的’,不是沾着我苏家的血?”
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地契,指尖捏着地契的边角,轻轻一撕,半张地契裂成了两半:“这半张地契,是你当年从我娘的陪嫁里偷卖的吧?现在,该还了。”
沈明舟看着那裂开的地契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2 秾华旧梦
三年前的苏州苏家,还是江南第一皇商的气派。
苏秾华坐在雕花窗下,手里捏着沈明舟送的诗笺,嘴角翘得老高,连丫鬟锦儿端着燕窝进来都没察觉。
“小姐,您都对着这张纸笑半个时辰了,再笑下去嘴角该酸了。” 锦儿把燕窝放在桌上,打趣道,“沈公子这字是写得好,可您也不能当饭吃啊 —— 老爷让您去前院学看账本,您都推了三天了。”
“急什么,” 苏秾华把诗笺小心翼翼地收进锦盒,“账本那东西,满页都是数字,看着就头疼。我爹说了,女子无才便是德,我只要嫁个好夫君,以后在家相夫教子就够了。”
话虽这么说,她还是被锦儿拉着去了前院的账房。苏老爷正坐在红木账桌后,手里翻着绸缎庄的账本,见女儿进来,故意把账本推到她面前:“秾华,来,给爹算算这月绸缎庄的利润有多少。”
苏秾华凑过去,低头一看,满页的 “应收”“应付”“库存”,数字密密麻麻像小蚂蚁,她看了没半炷香,就把账本拿反了,还皱着眉说:“爹,这账本怎么倒着写啊?”
苏老爷被她气笑了,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:“你这丫头,连账本正反都分不清,还想着相夫教子?以后苏家的生意要是交到你手里,不出三年就得被你败光。”
“才不会呢,” 苏秾华揉着额头,撒娇道,“我以后找个会做生意的夫君,让他帮我管不就行了?”
这话刚说完,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:“老爷,沈公子来了,说是送您上次要的《盐铁论》。”
苏秾华眼睛一亮,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,跑到门口去迎。沈明舟穿着青布长衫,手里捧着书,见了她,脸上露出温温柔柔的笑:“秾华,听说你在学看账本?要是有不懂的,我可以教你。”
“真的吗?” 苏秾华高兴得拍手,完全没注意到父亲在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接下来的日子,沈明舟果然常来苏家,有时陪苏老爷谈生意,有时帮苏秾华 “讲账本”—— 可他哪里是讲账本,大多时候是拿着账本,给她讲上面记载的绸缎花纹、茶叶产地,把枯燥的数字说得像故事,听得苏秾华两眼放光。
有一次,苏老爷让沈明舟分析蜀锦和吴绫的优劣,沈明舟侃侃而谈,说蜀锦织法复杂但色泽饱满,适合做贵族的礼服,吴绫轻薄透气,适合做夏天的衣衫,还提了改进织机的法子,说能让吴绫的产量提高两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