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?”
二十二岁那年,长柠拉着我的袖子,哭得泪眼朦胧。
而我当时,手里握着一张红艳艳的订婚请帖,一脸惨然。
未婚夫是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相亲对象,是家里哥哥介绍的“有钱人”。
从小养我到大的奶奶身患重病,得知我出柜后闹着寻死的底层父母,一桩桩,一件件,都在推着我向前走。
能反抗吗?
不能。
所以,我推开了长柠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订婚那天,她一袭婚纱坐在主桌,递上了个最大的红包。
看着我和别人互换戒指,她也只是默默地举起手机,拍下了我的照片。
“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见你穿裙子,却没想到二十二岁的你,穿上礼服的样子更让人心动。”
只是我没想到,这是她的最后一条朋友圈。
现在回想起来,我早就记不清当初那个仅相处一月之久,很快又归为的陌生人的男人模样了。
连带着父母歇斯底里将我反锁在房间,只顾着跳窗逃脱,最后却依旧被抓回来的场面都淡化模糊。
那些伤害,那些记忆,仿佛都如尘埃,飘飘忽忽,消逝在世界角落。
唯有长柠,我总是忘不掉她。
忘不掉雨夜里长柠穿着一身睡衣,赤脚站在地上,就那样用瘦瘦小小的身体接住了从三楼跳下的我。
小县城的夜晚很黑,可她在接到我电话的一瞬间,来不及穿上鞋子就从市区匆匆赶来。
不会开车的她,不要命地拦在路中间,求着一个又一个出租车司机载她一程。
那时,推开逼仄窗格见到长柠的那一眼,我就跟疯了一样往下跳。
她被我砸倒在地,却一声没吭,背着脚踝扭伤的我往医院跑。
我们挤在狭小的单人病床上睡了一晚。
那一晚,我们用手机搜索着各地的房租出租信息,甚至订好了车票。
我们说要去浪迹天涯,去一个谁也认识不到我们的地方生活。
可直到天明,谁也没有率先开口。
那一刻,我就知道,我们其实早就完了。
大概是此次出逃事件闹得人尽皆知,爸妈联系了长柠的父母。
她被父母带回家,准备送去国外留学。
而我,则被父亲用皮带抽得伤痕累累,患癌的奶奶用瘦弱的身躯挡在我面前,哭得几乎晕厥。
“你要是敢和她在一起,我就死在你面前!”
母亲把刀架在脖子上,以死相逼。
我妥协了,当了个胆小鬼。
给长柠发了最后一条短信:忘了我吧。
5
脑子里思绪翻飞,光怪陆离的影走马观花般一帧一帧闪过。
最后一点睡意都消失了。
我在床上辗转反侧,最终捡起了那被遗忘很久的电脑。
手指刚放上键盘,身后就传来丈夫的细微动静。
我僵在原地,指尖悬在键盘上,直到听见身后均匀的呼吸声。
原来,他只是翻了个身。
轻轻合上电脑,我躺回丈夫身边。